他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不确定地问:“我知道我三哥身边,有一对双胞胎兄弟,只是从来没见过……”
叶云墨平静地说:“我是哥哥。”
闻季远还要再问,叶云墨打断他:“该我了。”
他盯着闻季远看了一会儿,问:“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闻季远怔了一下,没想到叶云墨上来就问了个如此尖锐的问题。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把那段不愿回忆的陈年往事寥寥道出:“小时候被人绑架过,打断了腿。时间耽搁久了,没恢复好,就落下点儿毛病。”
“……对不起。”叶云墨轻声说。
“没什么,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还不是好好的。”闻季远乐观一笑:“我长这么帅又有钱,这点儿小缺陷不耽误找对象。”他反而为叶云墨的尖锐感到一些开心,因为这让他的下一个问题不显得那么冒犯。
他问:“你脸上的伤,到底和我三哥有没有关系?”
叶云墨想了想说:“也有,也没有。”
闻季远静静等着。叶云墨用热水浇了茶,倒掉,又重新沏上,倒了一杯给闻季远。闻季远接了,叶云墨才继续说:“说无关,这伤是我自己划的。说有关……他曾经送我去过天下春。”
闻季远手一抖,半盏茶漏了出来。天下春是什么地方他当然晓得,叶云墨在那种地方会有什么样的遭遇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到。
那这道疤痕怎么来的,也就不难猜测了。
不是拼命反抗,谁能对自己下死手。
“你跟我三哥……你是被迫的吗?”
“这是又一个问题了,”叶云墨狡黠一笑:“不过我可以友情赠送给你答案。”
他说:“曾经是。”
曾经是,那现在呢?闻季远禁不住想问,却发现又轮到自己回答了。
“你头一次见我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叶云墨语调平稳地回忆着:“你说你三嫂不好当,不能不上心,但又不能上心太过。这话什么意思?”
闻季远隐隐有些冒冷汗。他当时不过想到些旧日传言,一时嘴快顺了出来,自己都忘了,却不想叶云墨听者有心——也许是在三爷身边呆久了,听到了什么风声?
他不能撒谎,他也不想撒谎。
虽说规则是可以选择不回答,但让他对叶云墨缄口,和撒谎也没什么两样,他会良心不安。
尤其得知叶云墨脸上伤疤的来历,可见他们的过去并不如现今所见这样和谐。这让他感到忧虑担心,让他更不能回避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叶云墨对闻三爷了解多少。他三哥这个人,年轻时候性子冲手段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今看似沉稳许多,但闻季远觉得,他骨子里的阴狠从来没变过。
所以这不是挑拨,而是提醒。
于是他皱起眉头,边想边说:“我十一岁那年,三哥二十三岁,在父亲安排下结了婚。新娘是我爸一个好兄弟的女儿,和他同岁,据说还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我爸好热闹,当时又病着,也有点儿借机冲喜的意思。婚礼排场特别盛大,光宴请宾客就花了三天时间。”
叶云墨听着,目光低垂,盯着地面上的某个点出神,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
“三哥结婚一年多,父亲还是病重去世了。两年后,三嫂不知得了什么急病,也死了。”他压低了声音:“但其实一直有传言说,三嫂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我三哥逼死的。”他顿了顿:“服毒自尽。”
叶云墨垂着的眼眸抬了起来:“哦?他为什么要逼死你三嫂?”
“传闻说,三哥的岳父表面上和我爸交好,其实是狼子野心大有企图,想趁着闻家改弦更张根基不稳的时候,把闻家的产业收入囊中。三嫂就一直帮她爸爸,暗中偷取闻家的情报,后来被我三哥发现。三哥怎么能容忍得了自己枕边人的背叛,应该是采取了什么手段吧,逼得她自行了断了。她娘家的公司自那时候起一蹶不振,没坚持几年就被三哥并购了。”
叶云墨聚精会神听着,嘴角轻轻一抿,露出个极为浅淡的笑容。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这一切就理所应当了。
闻季远结束回忆,郑重其事地对叶云墨说:“虽说是传闻,其实也不过是大家不敢摆到台面上说,只能心照不宣的一个秘密。我对你说这个,是想提醒你——也许我三哥现在很宠你,但不要被他体贴的假象给骗了。他的心思谁也猜不透,有些事的底线,你绝对不能触碰。你只要看到他想让你看到的就行了,其他的,不要问也别插手。”
“与我无关。”叶云墨说:“我不是你三嫂,对你们家的事也不感兴趣。至于底线……”他笑了笑,定定看着闻季远:“底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对吗?”
闻季远一时语塞。他顿了顿,问出下一个问题:“你爱我三哥吗?”
叶云墨沉默了许久。
末了他说,这个问题,我选择不回答。
说完这句话,叶云墨便不再开口,只是默默地小口喝茶。闻季远明白,这个游戏到此结束了。
第十二章
闻三爷再来的时候,送了叶云墨一件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