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闭上眼睛之前,喝了三口依旧烫舌的玫瑰茶,不经咀嚼地吞下一小片随着茶水流入口中的褪色玫瑰花瓣,然后双手捧着温暖咖啡杯。她知道车上的人几乎全是虔诚的香客,她们怀着虔诚的崇敬去某处上特殊之日里早餐之前的几炷香,方向性早已自然而然地成竹在胸。
几经徒步辗转后,站在馆门紧闭的茶叶博物馆之前,才知觉到今天是约定俗成为闭馆的星期一。
一个小时前,她和她们一同在景区前下车,站在路边看着她们说笑着进入景区。握着依旧温暖的咖啡杯,偏转起视线,她的目光飘到了某处尽头。
“你看什么看哪?赶紧走啊!吃过早餐的吧。”
“哦,我不进去。”
“我看,你不是本地人吧!”
“……”
“你要去哪里啊?你告诉我,阿姨我呢这些地方最熟悉了,不过像阿姨这样,愿意无条件指导你的人,可是不多了啊!”
“……”
“你信不信啊?”
“……”她对着她笑。从遥远的地方拉回来的视线算是对于她的过度热情的礼貌回应。
“看你这个样子,绕得团团转了,该去哪里玩也不知道。”
“嗯,我想去茶叶博物馆看一看的。”
“什么?哪里啊?看茶啊?看茶要春天的嘛!冻都冻死了,哪里还长什么茶叶哦!”
“……”
“你怎么一个人?来旅游总要有个伴的嘛!”她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快速扫视一眼左右后,微微仰头,将她从头顶上的棒球帽开始打量。“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这么文静,太书生气啦。”
“呵呵,一点事也没有,我习惯了。”
“这倒挺不错,女孩子是要学会独立的。”
“……”祁安继续往某处眺望。
“你是哪里人啊,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啊?”
“哦,浙南的。”
“浙南,哪里啊?”
“浙江南方啊。”
“南方我知道,我是问,你是具体哪里人啊?”她的脸上竟是极不耐烦之下不断拉开的咄咄逼人。
她没有开口回答,用食指和大拇指比出一个C字造型。
“哪里?”
“温州的。”
“哦,这我知道,温州的啊。”她的目光完全反转了此前有意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傲慢神态,说话的口气也不再僵硬得似教导,而仿佛发自内心的赞许,从她的口中以及眼中接连不断地闪耀出强光来。
“温州啊,温州这个地方好啊,世界上每个地方都有温州人的脚印啊。穿着自己的皮鞋,走过了全世界啊!聪明,很会赚钱,厉害!”
“……”
“东方的犹太人,就是温州人,是吧?真的了不起!真的!”
“……”
“听说上海人都敬温州人几分呐!”
“你是温州哪里的啊?去年,哦,是上个月,我也去了温州一趟呢。”
“祁连山。”祁安答道。
“祁连山?祁连山。祁连山不是在新疆吗,还是甘肃?阿姨我也是去过大西北的。乱七八糟的,那里,女孩子不要随便自己一个人出去。我还是喜欢我们东部的沿海!”
“温州也是可以有一个祁连山的啊,就像有很多不相干的人,也会取同一个名字。”祁安微微笑起来。“阿姨去灵隐寺上香吗?”
“哦,我不,太频繁去了也觉得累了。我从,我要从这里开始散步,散回家,要一个多小时嘞!”
“那你干嘛不散过来再坐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