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低下头,戾炎骤然升腾而起,将我的周身环绕守护起来。出于对正体这份实力的奖赏,我又开口,向他作额外的技能介绍:“这是我的心灵之光,戾炎,现在看来你已经知道它的名字了。它是我心中的仇恨、暴戾、软弱,还有一切负面意识形象化的产物。想要看我真正的力量吗?那就和我活着战斗下去吧!”
我伸手一招,黑色的火练已经凝聚成形,就要朝他挥去。但这时他却并未持刀相抗,只是低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虽然已经开始战斗,但我也不介意这点时间,于是凝住戾炎,等着他开始动作。
“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他默默地说道,“关于你的戾炎,虽然我曾经差点被它烧成灰烬,但是这被灼烧成琉璃化的地面却十分冰凉。你的戾炎能够吸收外界的热量……或者说能量吗?”
他的判断力多少令我有点意外,虽然我们是同一个人,但这份眼界的积累却是经验所致。“没错,”我坦然地承认,即便这关乎我的最后手段也无妨,真正的实力本来不需要这些遮遮掩掩,“戾炎,即非实体又有实体,是我精神意志的具现化。所谓万法由心,它既可以化为火焰,也可以变成刀兵,本来没有固定的形态,反之亦然,它也可以吞噬一切形式的能量。眼下这些还不算什么,如果你想见识戾炎真正的威力,那就先证明你有那个实力吧!”
他没有回话,而是久久地处于一种失神状态,那持续时间未免过长,让我略微地感到一丝不耐。
“是吗……”最后他轻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是这样吗……如果……”
最后他摇了摇头,把目光投向天际。确认他已经无话可说,我才开口道:“既然你已经没有疑问了,那么就继续吧。”
他沉默地听完我的话,随后慢慢举起了刀。我轻轻地扇了一下翅膀,让戾炎在我身周缭绕,等待着他的出手。本来我打算主动出击,但他能如此迅速地注意到戾炎的特性令我颇感意外,也无所谓继续看看他能给我什么惊喜。
他无言地举刀,慢慢将刀尖对准我,神情变得十分郑重。我淡然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些许期待,但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亢奋。
“我不打了。”他平静地说着,迅速把刀放下。
戾炎静静地燃烧着。
我看着他,扇了一下翅膀。
他回看我一眼,飞快地把刀收回纳戒里。
戾炎无声地翻涌着。
我仍然盯着他,又扇了一下翅膀。
他挠了挠头:“呃……怎么说呢?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怎么都提不起战意……这个……哈哈……”
我冷冷地看着他,扇了第三下翅膀。
他原地坐下了。
“……起来。”我用冷漠的语调说。
“……起来我也不打了。”他回答道,“其实我早就想问问你,你那对翅膀一直这样伸着不收起来……过门的时候真的方便吗?”
我拒绝回答,戾炎化作的数柄长剑直接朝他射去,这是简化版的百兵冢,他还没有见识过,也与之前的小打小闹程度截然不同。
他仍旧坐在那里,第一柄剑穿透了他的胸口,而第二柄直指他的脑门——血核的所在,我们的能量核心,尽管突破四阶以后重要性有所降低,但对他而言恐怕仍然是致命的。但他只是看着。
我停住了其他的长剑,如果真的让这最后的宿命之战以这种方式结束,那未免太可笑了。
“你到底在搞什么?”我咬牙切齿地问,“被你那幼稚的信念弄成真的白痴了吗?还是被正体楚轩把脑叶切了?”
他慢慢地把胸口那把剑□□,戾炎在他胸前的伤口处短暂地燃烧了片刻,然后被他的力量所湮灭,伤口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他又挠了挠头,苦笑了一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我是真的没法打啊……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就是提不起战斗的想法,就算你杀了我也是一样的。我想……这可能是某种精神控制吧……”
这十足荒唐,我心想,他如今已经晋升四阶,渡过心魔,其心志的坚毅程度绝非等闲可比,怎么可能被不知不觉地精神控制了?在这个世界、在轮回小队之中谁有这样的能力?
但事到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走上前,举起剑,他看着我,目光中有叹息和无奈。
“你怕死了吗?”我淡淡地问。
“有那么一部分吧,毕竟我还有没完成的承诺啊。”他喃喃地说,“真是遗憾……”
他抬起头望向天际,那里依旧是阴郁至绝望的色调。但他又懂得什么呢?他心里所想的无非是那点可笑至极的伙伴、守护、信念云云,那天外的意义是什么,那所谓的“他”的存在,还有那主角气运所要面对的万千艰难,以他这狭隘到可怜的器量,根本无从理解,更不可能承担那样的未来。他已经就此结束了,以这种可笑的方式。
我感到一阵无名的怒火在心头翻涌,戾炎为此而踊跃欢欣,但同时也十分的意兴索然。这样的胜利毫无意义,不如让他在能够来到这里之前就死去,死于其他随便什么人,免得让我来做如此无聊的事情。这就是“我”的终结?一个愚蠢到甚至来不及绽放出任何一点微末光芒的死法,让我无法从中寻找任何一丝快慰。
我举起剑,让它四散分解,重新化为虚无的火焰,然后转身走开。
“呃,你不动手么?”他问。
“我说过不允许任何人在事前插手这场战斗,”我冷冷地答道,“在找出那个精神力控制者之前,我不会对你动手。不过我也答应过我的队员,只要他们在自己的任务中获胜并活下来,就可以过来介入我们的战斗,所以你最好祈祷你能在那之前恢复正常。”
“是么?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啊。”他笑着说,然后在原地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