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丁隶和顾又薇双双值班,没有紧急情况,两人房门一掩简直约会,热恋中的情侣总有万语千言,不知不觉就把时间聊到了午夜。
忽然门响,二人分开了一些。
“丁医生啊。”一名中年女护工跑进来,“苗苗好像有些不对劲,你去看看吧。”
“什么情况。”丁隶抓起听诊器要走。
“不是不是,她身体挺好的,就是行为有点古怪。”护工说着带他们来到病房。
病房的门扇开到底,和墙角夹出了一个三角形的小空间,穿白色病号服的小女孩躲在里面。
丁隶蹲下去,从门缝看她:“苗苗,这么晚了怎么不睡觉呢?”
小女孩抬起头:“因为我是水瓶,水瓶就应该关在门后面。”
护工十分担心,小声地告诉丁隶:“她下午还说自己是影子,非要趴在病床底下,小董劝了半天才把她拉出来。你看这孩子是不是中邪了?我们老家有小孩中邪就是这样,神志不清的,一会儿说自己是鱼,一会儿说自己是鸟。”
丁隶还没作答,忽听走廊外一声尖叫!他循声跑出去,就见一个女患者惊慌失措地从厕所退出来,指着一个隔间大喊有变态,情急之下丁隶也顾不上避嫌,一撸袖子闯进去拉开那扇门。
里面却空无一物。
女患者抱着胳膊走进来,伸头看了看:“人呢?”
“里面没人。”丁隶说。
“怎么可能!”患者指了指隔间,“我刚才在隔壁上厕所,一抬头就看到有人从上面盯着我!”
“真的是一个人吗。”顾又薇忽然问,“你是不是看到了一只眼睛?”
“对对!”患者立刻点头,“就是有一道光闪过去。”
顾又薇扶住她:“您先回去休息吧,我们再仔细检查一下。”
丁隶觉得不对劲,等送走了病患,问顾又薇是不是知道什么,她稍作犹豫,把上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道来。
“这个眼睛会不会和苗苗的反常有关。”丁隶自言自语,“拖把,影子,水瓶……”
“这三样东西有什么共同点吗?”顾又薇想着。
“不是它们的共同点。”丁隶一瞬明白了,“是那些地方的共同点。”
顾又薇被他这么一说也发觉了什么:“是缝隙,对不对?”
丁隶点头:“人类只能从缝隙里看见那个眼睛,所以苗苗才一直躲在厕所隔间、床底下、门后这些充满缝隙的地方,当我们把门打开之后,缝隙消失,那眼睛也就不见了。”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顾又薇低声说。
“不清楚。”丁隶说,“不过我想它是无害的,否则苗苗也不会一直要亲近它,而且你们看见它那么多次,它都没有要伤害你们的意思。”
“但是周围出现了这种东西,还是会觉得心里毛毛的。”顾又薇抱了抱胳膊。
丁隶掏出手机:“我问问一个朋友,他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顾又薇看着他拨通号码,又挂掉。
“算了,他应该不在家。”丁隶赌气似的说着,自顾自地收起了手机。
数日后,如他所料,没有人再记得这件事。
丁隶也曾旁敲侧击,顾又薇和女病患却完全忘了自己被一只眼睛注视过,那个东西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没有齐谐给出解答,丁隶无法得知它是怎样的怪物。——他不知道它的名字,不了解它的样子,也不懂得它的习性,那眼睛只在他的生命里匆匆出现了一下,就从此不见,像那只狮子狗一样。
他曾听齐谐说过,一些妖怪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死去。
有种妖怪以光为食,却又害怕亮处,它们往往躲在暗中太长时间,不知不觉就饿死了。有种妖怪活在人的喉咙里,借着说话产生的气流往上爬,如果宿主总是闷闷不言,它就会顺着食道一点点滑下去,掉到胃里溺毙。还有一种妖怪特别亲人,只要被看上一眼就会欢天喜地,它们常常会藏在人们喜欢观赏的地方,比如一朵漂亮的花,一幅优美的画里,但要是许久没人来理,它们就郁郁而终。
那只眼睛又是哪一种呢。
苗苗这几天总是闷闷不乐,嘟着小嘴坐在病床上。
“小苗苗不开心吗?”顾又薇弯下腰问她。
“不见了。”苗苗失落地低着头。
“什么不见了?”
“小豆丁。”
“什么小豆丁?是不是这个?”顾又薇拿起了床边的娃娃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