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吗……”齐谐缓缓,“有时我却恍然觉得,自己已是期颐之人了。”
说话间他又低咳了几声。
小桃再去试他的额头,竟有些冰手了。
荀爷对掰小指一事各打五十大板,实际是偏向了齐谐。
断指铁自知理亏也不敢有什么怨言,该看病看病,该开药开药。然而齐谐的身体始终无法恢复,每天醒来都是四肢发冷、浑身僵痛,所幸稍微运动一下就能转好,于是他被迫养成了早锻炼的习惯。清晨去附近的公园走走,看一群老人家遛狗下棋打太极,偶尔聊上几句,听他们议论着菜价、抱怨着子女,好像自己真是黄昏暮年了。
三不五时,他也向点头摇头问问丁隶的情况。
和朋友聚会,跟同事打球,当然,也包括被一个女医生追求这件事。
他们似乎是吃了饭,也看了电影,最后丁隶送她回家。
这时手机响起来。
齐谐压低了嗓子喂一声,丁隶果然没听出来,以为是别人。
电话从左手换到右手,齐谐说:“是我。”
“你还在云南吗。”丁隶问。
“在四川。”齐谐随口说。
“我有事问你。”丁隶道。
“讲。”齐谐大约已经猜到了。
撒谎容易圆谎难,丁隶轻易发现了兔子的疑点,好在蜂群计划和破切一事没有暴露。
齐谐心想言多必失,催着他挂电话。
“我觉得顾又薇很不错,想和她以结婚为前提谈个恋爱,你觉得怎么样。”丁隶突然问。
齐谐知道他的言中之意,于是语气轻松地答道:“挺好啊。”
“你确定?”丁隶又问了一遍。
“这有什么不确定,到时候记得给我发喜帖。”
丁隶停了停,终于好似下定决心:“行,那你得回来给我当伴郎。”
齐谐笑笑:“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这边还有事,回头再聊?”
齐谐刚问完,对面就说了再见。
缓缓地挂掉电话,他不禁开始想象丁隶结婚的场面。
穿着笔挺西装,打着红领带,满脸幸福地和心爱之人站在台上,一起应付损友的刁难,一起接受亲人的祝福,一起面对后半生的一切。
最坏不过如此,最好不过如此。
那一刹那,他忽然释怀了。
楚王遗弓,楚人得之,又何求焉?做伴郎也不错,至少能帮他挡几杯酒,结婚礼物的话……就送那对双鲤玉好了。
齐谐这么想着,从抽屉里找出了那只木盒子,接着取出玉佩,研墨润笔,在盒子的内底题上了四个字,“期颐偕老”。
倘若此言成真,我就做你一世挚友;如你孤单零落,我便与你相携余生。
连日的雨暂时停了,天还是阴得很,湿冷的寒风一刮,好像能把凉气直接吹进骨头缝。好在医院的空调常年维持在二十度,尤其是午休时间的职工餐厅,攒动的食客加上蒸汽腾腾的米饭热汤,看着就让人心生暖意。
姜妍端着餐盘找了很久,好容易发现一个座位,赶紧喊上顾又薇。
“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快说!”刚刚坐下她就激动地小声催问。
“也没有什么。”顾又薇笑着摆好餐具,“就是昨天晚上我们听完音乐会出来,他忽然问可不可以吻我,我说可以,然后就……了。”
姜妍瞠目结舌:“然后就……了?”
“不是那样。”顾又薇发现引起了误会,解释道,“我是说然后就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