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方少爷,只有小方师傅。”方寻扁着嘴。
“呵,场面话你也当真了。”
“我又没生钱姐的气。”
“那怎么啦?”
方寻狠狠地嚼口香糖:“那个气旋不见了。”
“你是说风水已经恢复正常了?”
方寻赌气地背身过去:“钱姐从一开始就相信那个姓齐的能搞定吗。”
钱助理掸掸他肩上的灰,将他扳回来:“齐老板的确该有那个能力,但这不代表我不相信你啊。”
“我也没说你不相信我嘛!就——”
“就什么?”
“就是如果让我处理至少得用一个星期改格局!他竟然砸了两堵墙就解决了!”
钱助理噗嗤笑出来:“原来方少爷是嫉妒了。”
“嫉妒不行吗!”方寻狠狠踢飞一个小石子,啪地打在瓦砾堆上,将一片危立的碎砖带翻过去。
赤红石头完完整整地展露眼前。
一只手将它捞起,擦净,迎着阳光端详,像欣赏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李主任迅速凑到齐谐身旁:“就是这个东西?”
“是。”齐谐慢条斯理地换着折射角。
“这……能值三万吗?”
“要看什么人入手了,遇到合适的买家翻个几倍也不成问题。”齐谐大方地递给他。
李主任捧在手里把玩了很久:“齐老板啊,虽然我们接触时间不长,但这一会聊下来吧,发觉你特别投缘!那兄弟我在这跟你这交个底,你看我一个工薪阶层,手头也不宽裕,不如这东西就给你了,你意思意思,补我个差价就好。”
“这个不忙,有件事得先问过你。”齐谐抽出折扇摇一摇,“你不是想让那三名工人醒过来么,现在很简单,只要砸了这石头就行。”
李主任眉毛一皱。
齐谐踱起方步:“这石头原叫‘木四’,出自某个西南山民的语言。这些山民仅存在两百年就消失了,史书上几乎没有记载,只知道有着很强烈的山岳崇拜。在他们的领地北边,有一条幽深的河谷,河谷两壁长着两块相同的红色巨石,每到夏天,总会出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开在左壁大石上的花不出半天就枯萎,与此同时在右壁的大石上,则会长出一只一模一样的花朵。惊觉这点的山民认为是两只神石连起了神秘的力轨,将花朵的灵魂传了过去,于是他们管左侧大石叫‘木四’,意为‘渡船’,右侧叫‘沓巴’,意为‘归处’。
“河谷从圣山起源,那是神明的居所,山底的巨大溶洞被称为‘苏格措’,山民认为那是他们灵魂的安息地。为了让逝者永伴于神,巫师便采集了木四,合着咒语打磨成石子嵌在棺木上,又将沓巴研成粉末洒进溪中,随地下河的水流带向苏格措,这样,死者的魂就能乘着渡船进入永恒的归处。——说到这你应该明白了。”
李主任蹭了蹭手汗:“就是说……那些工人的灵魂被这石子带走了?”
“是的。当木四被砌进墙里,狭长的房间又恰似棺木,有人独处时,他的生灵便被神秘的力量扯离了身体,带向沓巴的所在。工人常听见的水流就是那条地下河,而风声则来自溶洞了。”
“可这石头怎么会出现在砖头里啊,这也太……”
“没什么也太的啊。”方寻撕着吹破的泡泡,“这种混凝土砌块出于环保考虑,本来就是拿废砖破石头做骨料,偶尔混进去天南地北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奇怪。”
李主任琢磨了半响,终于一咂嘴:“真是神!太神了!”
“先别感叹。”齐谐负手笑道,“对于强行抽离的生魂,只要消除掉力量就能回到原处,如今那三人既然还活着,砸是不砸,就全凭委托人您一句话了。”
李主任长吸一口气,挠挠下巴往旁边站了两步。
齐谐收起扇子慢悠悠地晃过去:“善恶皆是人之性情,您不用有压力。砸了,我敬您大义,即便不砸我也不会骂您,毕竟人为财死嘛,我们做买卖的,都懂这道理。”
一听这句话李主任立即哈腰干笑:“是是,出来混的,都不容易。”
“我明白了。”齐谐敛起笑意,“钱助理,叫财务提五万元过来,现金,这块石头我们静坊收了。”
驱车回程已是下午三点,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刮出一道道弧形水渍。
钱助理坐在副驾驶,靠窗望着打伞的行人:“齐先生果然会做生意,如果这石头真值那个价,这笔买卖可比合同上签的多赚了十倍。”
“过奖。”齐谐不以为然。
“不过遇上这么个甲方,也只能算那些工人倒霉了。”她嗤笑。
“莫非钱助理动了恻隐之心?”
“只要是与我无关的事,我可以适当恻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