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十七岁。
某天,阿静忽然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用忽然来形容也不对。丁隶托着腮帮,目光停在舷窗上,应该是等他意识到的时候,算算就已经好几年没见了,之后听闻他家搬去了外省,也没有确切音讯。直到有一次,他在北陵路闲逛,无意间登上一家古怪的店铺,看到门后那男人古旧的衣着和眼角的泪痣,九年前的记忆才迅速被翻了出来。
“敝人斋主,姓齐,单名一个谐字。”他浅笑轻扬。
飞机放下起落架。
出国进修一年重踏故土,丁隶朝接机的同事挥了挥手。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他嘀咕。
“哪有,还不都是老样子。”同事说。
门后的齐谐,和之前的阿静,有些部分无论如何也难以重合起来。
丁隶打了个哈欠,时差:“大概是错觉吧。”
“是你在富饶的美帝呆得太久,忘了这里的航站楼有多破了吧。”同事哈哈。
丁隶也哈哈。九年,义务教育都够了,性格有些差异也没什么奇怪。
而且有那么一点始终没变。
从小对正儿八经的学问兴趣不大,阿静偏喜欢钻研奇闻异谈。因为这事,他没少挨祖父母的训诫,在学校也被看做怪人,加上他又多少有那么点优等生的自恃,人缘并不好,直到高中,却有一阵忽然变得有说有笑了,和同学的关系也逐步改善,最后竟意外地受欢迎起来。
至于这件事,丁隶倒是觉得自己知道原因。
“先送我去北陵路吧。”丁隶说。
“你家不是在东一环吗?搬了?”同事问。
“有点事,哈哈。”
同事露出一副了解的笑容:“刚回国就‘有事’,够忙的你!”
“是啊。”丁隶顺水推舟,“就是那么久没回来才有事嘛。”
提着巨大的行李箱,久违地登上那架楼梯。
丁隶听见脚步声,抬头:“有吃的吗,好饿。”
齐谐站在台阶顶端:“别挡路,我要出去。”
“去哪。”
“你管我。”
“我跟你一起?”
“先把时差倒好吧。”一串钥匙丢来。
“哦。”接过。
“厨房有包子。”错身。
“哦。”上楼。
一如往常,入殓师坐在大香樟树下的塑料凳上,周围不停传来搓麻将的声音,恰好掩盖住离奇的讲述。
“这次是什么故事?”齐谐走过去。
入殓师垂着的右手夹着烟,已被熏成黄色:“妆。”
“女性吗。”
“是。”
“说来听听?”
“问他。”
顺着烟头一指,齐谐注意到旁边一个年轻人。瘦,文弱,少白头,神情枯槁。
“我的妻子死了。”年轻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