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是自己自愿申请的,是自己没有背景,被分配到这里的。现在根本就没有‘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说法,那是以前的事。说好听点,我是服从组织分配,说不好听些,我是被人赶到这里来的。”
“听人说,现在都时兴走后门,有钱的用钱走,有权的用权走,没钱没权就寸步难行。你父母没有帮你?”
“我父母都是工人,哪有钱和权?他们辛辛苦苦把我培养成一个大学生,多不容易,我从内心里感激他们的养育之恩。大学都毕业了,再去麻烦他们,实在于心不忍。我想自己的路自己走。”
“那你为什么会想到来这里呢?”
“说来话长。今天我都跟你说了吧,看得出,你是个有修养挺懂事的孩子。这件事憋在我心里已经三年多了,我对谁都没说,连我的爸妈都不知道。你知道后,千万别到处乱说。”
“我不会的,你这么信得过我,我肯定不会泄露你的半点消息。”
“我自己跑去找学校学生处的一个领导,他是专门管学生分配之类的事。我想凭我的条件,不愁分配不到好的地方,好的单位。那位领导是个烟鬼,我第一次去找他,他在办公室里,整个人弥漫在黄色的空间中,他自己简直就是个黄的人,黄脸、黄牙、黄手指、黄指甲。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灰黄一片。呛得我连声咳嗽。他对我非常热情,又是让坐又是泡茶,说,真不好意思,呛着你了。随即打开了所有的窗户。”
“换我也受不了。”周路附和着。
黄老师说:“我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并说自己的父母已经年老,然后说明了意图,恳求领导能把我分配到离家近一点的地方,好照顾父母。那位领导说,我很同情你,为学生服务是我的一贯宗旨。分配到好的地方好的单位是每个学生共同的愿望,虽然有难度,但我还是愿意帮助你。他初次给人的印象很忠厚仁慈。他让我写一张申请书,第二天晚上再来办公室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