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去西戎。」撑地重新站起,素衣公子眼底还有未歛的情绪,烫得大汉忍不住重新伏地,静候公子吩咐,「晋王的手还没长到能管上西戎,眼下我家族早是在晋公夫人亡故后给牵连得去了七七八八,又何况我父母早就不在,这晋国……既是已无留恋之物,又何须多费时日于此?」
「我仲鞅就是要死,也要死在朝阳之下,断不是在给宵小陷害,茫然无助的牢院之内!」
越过大汉迈出步伐,仲鞅沁满酒水的脚掌在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遂着逐渐脱离宛若牢笼昏暗不清的房舍,那沉成暗色的脚印便一分分转淡,最终再无蹤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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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锣打鼓声一波高过一波,顺着奏乐声转过目光,一大清早街市上的人,便发现一送嫁队伍正浩浩蕩蕩地向着城门而去。
下人所穿所用是质地上好的绸缎不说,就是连后头车队驼着的嫁妆,也是叫人心起贪念,沉甸甸的压得车轮都在地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城门边上的守卫自然也给这动静吸引过注意力,打量的视线落在送嫁队伍上,再忆起早上才发布,须得追查的犯人,心底就是一阵戒备。
「停下、停下。」守卫上前几步,还没继续说上话,一看似管事的男子就匆匆往他行来,方滞下脚步就是一个拱手,态度极其恭敬,「大人,小人不知礼数,还请大人行给方便……」
发现管事沁着汗水的手掌包着沉甸甸的钱袋,守卫这才缓下神情,笑笑地说;「大好日子,把你们拦下也是情非得已,可上头交代了,要我们不注意放了犯人过去,可担待不起呀。」
看着守卫一边说着话,一边理所当然地接过钱袋,管事眼底闪过暗芒,面上却是更加的惶恐:「唉,大人,要真是你们把我家小姐送嫁队伍拦下,小人可还得感谢您。」
「喔?」守卫在城门当差也不是一两日,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幺说,心底难免有些好奇:「大好事呢,你这样说,可就不怕你主子嫌你触霉头,对你责罚?」
苦着张脸,管事畏手畏脚的左右张望,好一会才低声说道:「唉,我主子倒是想说却不敢说呀……大人您想,咱这出了城门,是要一路往西把主子嫁出去的,而这西方,又该是哪?」
是哪?
守卫本是带着调侃的眼眉,在想通的那一剎那立时扭曲,收拢的眉间刻度隐含着不耐,甚至是些许的焦虑。
「你也不早说你是要去那!」守卫没有多耽搁,只让人随意扫过检视,见花轿里确实是个身着厚重喜袍的娇羞女子,便给放行了。
寻常里遇上守卫这样好说话,旁人自是会喜不自胜地嚷着:「多谢大人给行了方便!」
但见此发展,管事脸色一沉,就是重重叹了口气,才领着送嫁队伍出发。
过往听来喜庆的奏乐声,也不知是不是因着送嫁队伍的人各个愁容满面,却是听来惆怅压抑。
守卫亲自让放了人,旁的小兵哪里敢多言,只能在队伍走远后,悄然上前细声问道:「大人,上头可是要咱们盯紧着,怎幺那伙您这幺快就给放了?」
狠狠斜了小兵一眼,守卫素日里在城门口横行惯了,还是头一回这样谨慎的对小兵说话:「你小子懂什幺?咱晋国往西有什幺?可是有戎狄蛮族呀!听闻近日里乌氏国边境上闹腾着,已经抓了不少良家妇女。」
不自觉嚥了口唾沫,小兵看了眼送嫁队伍离去的方向,心底隐隐有了猜测:「那……他们抓良家妇女要做什幺?」
「还能做什幺?自然是给他们大王当婆娘呀。」
守卫面上饱含轻嘲,可出口的的话却是染着抹浅浅的惋惜。
方才那姑娘家这样给送嫁出去,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回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