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的车站在午夜十二点后,变得昏黄而寥落。夏末初秋的夜晚,似乎也有些寒意,让孟凡成不自由的抱紧臂膀,扣着棒球帽随着人流往外走。
出了车站的陈清安被一辆车接走了。孟凡成看着车后闪烁的刹车灯,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址,上车而去。
出租车停在省委家属区门前,孟凡成下车看着还被夜色笼罩的家属区。
现在来得恐怕不是时候。孟凡成看了一眼注意到自己的站岗武警,心中有些凄然,恐怕要想进入这个门也是不容易的。
在省委家属区门前稍微停留一下的孟凡成,顺着路灯走进了旁边的淮海公园。他在路灯下找了一条长椅,收拾了一下上面已经皱巴巴的报纸,扫落了上面的几片落叶。
孟凡成就这样扣着帽子孤单的坐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打在树旁,显得瘦长而孤单,就像树上盘着的紫藤萝一般。
他随手翻阅着报纸,在这份省城的报纸上,也刊登着徐福杀人案的消息。当他看到上面写着侦破案件已经结束后,范某将在不久移交法院进行审判,他的悲哀的揉烂手中的报纸,把它扔在已经沾染泥土的白球鞋旁。
孟凡成从来没有这么着急的盼着天亮,这么着急的想要完成一件事情,因为他知道只要稍晚一步,当案件走了司法程序后,想要再改判那将是更加艰难的事情。
他无比清醒的洞察着里面的玄机,改判一件命案,那将牵动无数人的面子与仕途,他们必将死死的抱在一起,维护自己的面子,而不是真理。
冷!孟凡成的心中感觉着,这种无助的寒冷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开始坐立不安,犹豫不定。
还好,离天亮已经没有多久了,曙光似乎就在前面。孟凡成看着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没有丝毫的困意,只是无助的等待着。
快到七点的时候,孟凡成才往省委大院走去,他已经焦急万分了,不是他不想天一亮就去,只是他知道,在那时想要进那里,估计比登天还难。
于是他在心中给自己制定了一个时间,七点一到,他就抖擞着一夜的精神带来的疲惫,,快步往前走。
七点的省城已经开始沸腾了,夜里车辆寥落的街上,现在开始拥堵起来。孟凡成没有在意这些,径直的往目的地走去。
没有出孟凡成的所料,门前值班站岗的武警拦下了孟凡成。
“我找副省长曹轩宾。”孟凡成有些焦躁的说着,他不想在这浪费时间。可是值班的武警如同看待一个疯子一般。
“请你自己打电话联系领导的家属来接你!”武警没有表情的说着。
孟凡成使劲攥皱手中的便条,一股无助冲到他的心头,他上哪去找曹轩宾的联系电话,上那去找可以过来带自己的人。
“我能不能先进去,我这里有他的地址!”孟凡成说着把已经揉皱了的便条送到武警的面前。
武警冷冷地接过便条,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又还给了孟凡成。
看着对方摇头的孟凡成,心彻底的冷了下来,别说现在是去事权贵,就是见权贵的可能都没有,难道老百姓的冤屈就这样的不值钱吗!
“为什么?……”孟凡成喊着,他已经失去冷静的能力,何况冷静现在也是于事无补。
“不为什么!请不要无理取闹!”武警还是没有表情的说着,看来像孟凡成这样想混进去的人他已经见多了,早已经麻木了。
“妈的,难道就没有一个讲理的地方了吗?”孟凡成不止是为自己悲哀,许多被拦在这道门外的人,似乎都曾骂出这样的无助。
孟凡成现在想没有骨气的跪下,想气馁的痛哭着,想一切的不公与不如意都能随着自己的一跪,随着自己的痛哭而消失不见。
可是人世间设计的千万条规则,看起来平等的人与人的地位,却不会因为什么而改变,何况只是看起来不是高难度的下跪动作,不是老泪纵横的万人撕心裂肺的哭泣,又怎么能撼动什么呢。
孟凡成现在才明白,重生后得到一些的自己,依然还是小人物,还是蝼蚁,苟延残喘而已。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多么激励人的话语,许多人都是靠这句话活着,挣扎着,拼命着。可是少年老矣,可是贫穷就像甩不掉的狗尾巴一样,一直跟着他们。
就在孟凡成跌入无助的井中时,一具有力的大手却抓住了他的胳膊,看似是拽了他一把,其实是又把他往里按了一下,让他沉得更加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