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丝竹之声虽未停,但已有不少妃嫔听到声响伸长脖子在看热闹,然而看到钟衍百年难遇的怒容后,都不约而同地收回了目光,最多也只敢竖起耳朵听一听。舞姬们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僵硬的在殿中转圈。
钟衍墨瞳冷凝,双手也愈攥愈紧,“朕看你果真是不想当这个王爷了!”
此话一出,气氛霎时冷凝,连长公主都被吓的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了。
正在他们僵持之时,慕晚摇摇晃晃走了过来,手中各端着一杯酒,面色陀红,眸光还是夹杂着几分迷离,她站定在他二人面前,眼也不眨的抬手,二人顿时被她酒杯中的酒浇了个劈头盖脸。
“都喝多了是吗,我帮你们醒醒酒。”
慕晚平静的放下手中的酒杯,余光瞥见钟衍手中还紧紧攥着酒杯碎片,心口不可遏制的抽痛了起来。他从前不论面对何人何事,都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淡然的不像话,她卯足了劲改变他,可如今看着他因为自己动怒至此,她忽然后悔了。
如果他还是当初那个清冷无情的钟衍,没有人能牵动他的情绪,他也就没有弱点,不会受伤,甚至是自伤。
慕晚转过眸子,定定看着钟誉,“现在清醒了吗,誉王殿下,当初是谁说慕晚骄纵蛮横刁蛮狠毒,不愿娶这样的女子,又是谁说的绝不后悔,嗯?是陛下逼你说的吗?”
被清凉的酒浇过之后钟誉瞬间清醒,在听到慕晚的话时,忽然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第二十四章清欢(3)
“不娶不悔都是你自己说的,如今你来质问钟衍有意思吗?”慕晚拂袖转身,语气中的犀利却丝毫未减,“我不管你初衷是为何,但你最好摸着良心想一想,你如今这样,对得起陛下吗?不要忘了当初是你拒婚在前,陛下接我进宫在后,记清楚了,最好不要再让我听见你质问陛下这件事!”
他拒婚在前是不错,可终究还是她不愿嫁他在前,才会导致他产生误会,一门心思将她往外推。钟誉跪在地上,眸光怔然,完全不见往日驰骋疆场的炫目风光,他怔怔地开口,问出了在心中憋了五年的问题,“那你当年为何那般不愿意嫁给我?”
莫许此刻完全失了听他们说话的兴趣,眼中只有钟衍鲜血淋漓的左手,可不管她如何用力都掰不开他紧紧攥着的手,又急又心疼,一边哭一边摇晃他,口中不住叫着陛下。
慕晚绕过案几走到钟衍身侧,将哭哭啼啼的莫许一把拉开,跪坐在他身边,伸手轻轻覆在他的手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低声说道:“陛下,松手。”
听见她的声音,几乎是下意识的,钟衍紧绷着的面容渐渐松了,慕晚轻轻将他的左手一点一点掰开,掌心血肉模糊,有些地方甚至深可见骨,不少酒杯碎片已镶在了骨肉之中。
如意长公主大惊失色,连忙挥手,“快,快传太医!不,玉神医,快请玉神医来!”
“诺。”春棠接到莫许示意,连忙应声去请玉尘了。
慕晚捧着他的手,鼻头渐渐泛酸,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涌了出来,钟衍少时中了寒毒,这么多年都是靠药物维持,身子不比常人,一旦受伤便很难止血。上次吃了忘忧蛊的解药醒后拿簪子刺伤他,他什么都未说,可她知道那小小的伤口,用了足足二十四个时辰才止住血,谁都不知道她那时有多后悔。
她入宫五年,第一次见到钟衍会情绪失控到如此地步。
刚刚松手欲要拿帕子简单清理一下他的伤口,却猝不及防地被他箍在了怀中,他紧紧抱着她,似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去,嗓音沙哑,“小晚,不要走,不要走,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