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唯独在此时此刻的我,才是真正的袁晨晞吧。
落下泪水对我来说是一种奢侈,最没资格哭泣的,是我,除了躲在名为「坚强」的面具后,我再无容身之地,只能一逕的伪装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人。
可眼泪总会不争气的滑落,在我孤独一人的时候。
我厌恨如此虚伪、懦弱的自己。
走进浴室,我仓促的洗了把脸,看着镜中面容姣好的女孩,此刻已回复平时的冰冷、平静,但洗不净的,是藏在眼底的那份罪恶感。
「晨晞!」一个女人轻声唤着我的名字。我随手抓起毛巾,胡乱擦乾了脸,便下楼走进客厅。
「姊。」挺着怀胎刚满六个月的肚子,倚在厨房门前的她,是我的亲生姊姊,袁若暄。她今年二十五岁,已婚。
「妳怎幺起的这幺早?孕妇应该要好好休息才对……」我眉头微皱,扶着她坐回沙发上。
「就算怀孕,也要做个称职的妻子跟好姊姊,偶尔準备早餐给你们吧。」袁若暄勾起嘴角,又是那个令人安心的微笑。
「姊,我不小了,有些事……,我不想再让人替我操心。」回想起一年前,一句温柔的话语在耳畔响起。
「她眼中流露出的坚定,似乎感觉的到那份超龄的成熟。」
我想,我是真的长大了,在学会勇敢之后、在失去了什幺之后。
望着袁若暄,昨晚的梦境彷彿再一次涌现脑中,我,不想再伤害我在乎的人了。
「姊,有一件事我想和妳说,不是讨论,是……我的决定。」看见我专注、严肃的神情,袁若暄也难得收起笑容。
「我……」
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四周的宁静也替我保密,没有说出去。
我相信自己的决定,就算多年后也依旧无悔,我想,我再也无法承受那种就算自责,也无力挽回事时的痛,有些事,不是含着眼泪微笑带过就能洗清罪名的。
袁晨晞,原是给人带来无限希望的初晨微光,而只能为人染上无尽黑暗的我,根本不配这个名字。
早晨的阳光为道路撒上一层金黄,温暖、却不刺眼。
心中五味杂陈,另于今晨的气候,我的世界,是阴暗多云。
袁若暄眼中闪过的那一丝动摇,出卖了她口中不容反驳的拒绝。脑中重複放映的,是她低头轻轻拂过隆起的腹部时,不安的神情。
也许……不,是一定,我的抉择是正确的。
肩头传来的暖意让思绪离开今晨,回到现在。
回头,迎上眼,是另一个太阳的存在,没有说谎,但他,真的很像太阳——一头咖啡色头髮在阳光下有些偏橘,嘴角的笑容很灿烂,而且还有上扬时,连带出现的酒窝。
酒窝……
好像,真的好像。
「袁晨晞,刚才在后面叫妳都不理,在想什幺?发呆喔?」
我不着找痕迹的拨开周继阳的手,淡淡回道「没什幺。」
Formyown,有时候,我必须自私。三年了,我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走到公车站前,我们之间维持着一步的距离,是两年来的习惯。
周继阳和我,是升上高中时,碰巧发现住在附近的一位同学,时间一久,独自一人的步调就变得不再寂寞,一起上学,也从偶然,变成必然。
街道上,除了车水马龙的喧嚣外,便只剩下悠悠初晨的娴静,可却鲜少人有闲情雅致愿意停下步伐来享受这一刻的阳光。
若能实现,我倒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每个和煦日光洒落的瞬间,让那束光催眠自己,我,不是一个人。
儘管黑夜降临时总会破除这虚幻的假象,但我仍旧被抛下,这终是不变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