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自戊寅科踏入庙堂,外任内迁,更居身政事堂足足七载,仕途顺遂。此生唯一不捨,乃是独女云烟,她若宁愿流落天涯、臣便不让她困锁于皇城。」向延恩此话,温柔且坚决。虽无强烈驳辫,却已昭示不愿屈服之志。
「困锁?朕将他俩找回汴梁,乃是要好好善待,怎是困锁?两人若归返,还能换得你一家安好、一朝之相依旧是你向延恩,如此简单之利害,向爱卿难道丝毫不能晓计?」
「自个儿女儿的人生,岂能以利害与一己荣辱算计?」向延恩稍稍敛眸,对赵炅之话不以为然。
赵炅冷冷哼笑了声。「岂能算计?所以为了向静妍,纵要赔上你一干家僕性命?朕还以为,向爱卿素来视民为亲,毫无偏私。想不到如今愚昧若此。」
「臣并未打算赔上一干家僕性命。」向延恩无愧仰眸,「朝堂岁月,臣惶恐、受皇上重用倚任,此信赖之恩,如今注定辜负。然烟儿下落,臣府中家僕皆知,臣斗胆一求圣上,可否放过这些无辜之人?」
「喔?他们有朕皇子去处?」赵炅这才慵懒地挪过眸光、环视向延恩身边一干手足无措的家僕,「但放与不放,端看他们配不配合了?」
赵炅往前跨了一步,让火光拉得长长的影映入牢房冰冷石地上,将一干家僕笼罩入更深的幽暗,那好整以暇的冷冷眼神仿若藏着无形威胁,落在众人身上。
家僕们彷彿不敢触及那道幽冷视线一般,往往抬眼一觑、就又纷纷怯懦地低下头。
向延恩哀然无声一叹,垂下那张让岁月与命运折磨得憔悴的面容,他挪了挪坐姿,默默转过身子,背过众人与赵炅,深怕自己让身边人顾忌了。
背过众人的向延恩,目光所对、乃是毗邻之牢房,火光不及的幽深牢房之中,他隐约看见黎仲容斑驳的轮廓、兀自倚在黑暗之中,浑然无感于此际的纷扰,不知是绝望至极、已无气力与赵炅对抗,抑或是深深耽溺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汝家向大人既言。那你们之中,何人要告诉朕呢?」赵炅微微弯了身,隔着栅槛睨着一干惶然地将身子挨近彼此的家僕,众人面面相觑、又将面容垂得低低,不敢窃望赵炅一眼。
「这是互相礼让呢?还是给你们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赵炅见无人出声,微微冷了面色,他目光在车伕小李身上停留了半晌,随即微微朝身后侍卫一瞥示意,「将那小伙子捉出。」
语落,赵炅转身退开,将双手负于身后,静候。只见侍从自腰间掏出牢房锁匙,上前落了锁,踏入牢房强行捉住小李、将他往外拖。
「放、放开我……」小李惊恐地挣扎着、却不敌侍卫气力,从人群中硬生生被拖出牢房、拖至赵炅身前,随即后膝让人一踹、腿软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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