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红看着向云烟走过来,不禁对今日皇帝来访之事好奇地开口探问:「小姐,今儿个皇上来做什幺呀?一点儿通知也没地就来了,真是吓死我跟拾翠了。」
向云烟弯了眉眼笑了笑,「没什幺,皇上挂记我,知道我成亲了,想来看看我过得好不好罢了。」
一面说着,她与黎久歌在布好的餐桌边落坐下,望着桌上一道道布好的菜餚,本来不大馋的也觉得腹中有几分消饿了下去,向云烟觉得黎家人大概对食事有着异常的挑剔与偏好,嫁入黎府后,菜式日日不同却是道道可口,教她都不禁吃得比在向府里时还多一些。
「哈,嫁给姑爷,皇上可是能放一百二十个心了,小姐嫁来了之后,笑着的时候可多了,比以前咱们在旧家十几年来里看过得还多呢。」挽红理所当然地轻笑出声,向云烟秀眉为颦,好似有几分不以为然轻嗔;
「挽红,妳胡说,说得好似我以前老摆脸色给妳们看似的。」
「若是摆脸色便罢了,我与挽红还宁愿小姐摆脸色,也不要小姐常常人前笑着、背后却愁眉苦脸的。」拾翠听见向云烟质问挽红,这回无疑是站在挽红那边的,赶忙帮了腔。向云烟看见两个贴身女婢立场一致地叨念自己,想要反驳,启了唇却说不出话,因为向云烟自己也知晓,自己确实是如此。
「不过现在就好多了,本来以为姑爷平时不笑的样子看起来严肃得吓人,差些要担心小姐得日日提心吊胆,没想到小姐跟姑爷在一起,这幺开心。」挽红见三人聊得开心,漾出欣喜的笑,肆无忌惮地说着自己诚然的感受,那单纯欢快的模样好似感染了这一方空间,连一旁沉默不言、自早上起面色便绷得严冷的黎久歌,都稍稍缓了冷铁似的表情。
「挽红,前半句多余了!」拾翠眉一皱,急忙要挽红住嘴,因黎久歌性情难测,那一张总是无笑的面容让人瞧不出他真正的心思,拾翠怕挽红冒犯了,赶紧轻斥。
「无妨。」黎久歌淡了眉眼,轻声应道。
两人见黎久歌不计较,鬆了口气,随即便将盛装碗盘的托盘收了一收,退至一旁了。向云烟看两人退开,脉脉望着黎久歌,温婉说道:「久歌,你真的没有必要妄自菲薄的,其他人看不见你的好,可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
「这些话是妳让她们说的?」黎久歌淡淡挑眉、隔着圆桌望向对侧的向云烟,没有正面回应。他心里不是不感动,相反地,他觉得心口让一股浓烈的温暖淹过,好似要化了,可到底举止上有几分矜持,一时说不出太过感性的话,只得刻意这样回她。向云烟没有好气地瞟了他一眼,可也知道黎久歌许是腆颜,只淡淡咕哝了声:
「如果是我教唆的,岂止只讲这些?」
「快吃吧,饭菜都要凉了。」黎久歌淡淡掀眉睐了睐一桌饭菜,催促着两人动筷,刻意带开了话题,可那双淡漠深邃的眸底深处,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
向云烟执着的温柔,宛若一双臂膀,轻轻地搂着他斑驳孤寂的灵魂、搂着他生命中自小衃瘀至大的伤痛。父亲冷漠的眼神、兄弟奚落的话语,在他记忆中划下一道道的伤痕,疼着、痛着,可让向云烟轻柔地抚过后,竟缓缓消散。
她把自己当作她的救赎,因为来到自己身边,她才有机会偿还上一辈子所欠下的情债;因为只消自己一句宽解的话,她便能从十几年来深深的自责之中解脱、抛却在项红泪与沈梦离灵魂之中积下的痛楚。
可向云烟或许不知道,他也是自己的救赎,前半生那样残缺不堪、每一日只能在讪笑与奚落的孤寂狭缝中生存的生命,竟在有了她之后,开始觉得温暖而有所眷恋,以往,只有同萧静之与殷神风在一块儿时,他才能对生命稍稍鬆懈一些,他们纵使明白并不捨自己的屈辱与痛苦,到底只能是个旁观者,黎久歌不愿他们踏进这座府邸、看见自己那样狼狈的模样。可还好有向云烟、还好有她,黎久歌才知晓,自己在这座宛如囚牢的宅邸之中,原来还能有一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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