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自己若坦白了,他又会信吗?
向云烟陷入了沉默,黎久歌望着铜镜中那一张默然下来的秀颜,也不问她欲言又止、究竟想说什幺,只是眼眸淡淡敛了下。他知道向云烟想说什幺,她想说,这些才不只是故事、而是两人前世所历经。黎久歌并非傻子,在遇仙楼那一回见面,自己虽对向云烟的三世之说驳斥荒谬、无稽,可自成婚以来听着向云烟日日夜夜说着这些听来真实无比、又鉅细靡遗的故事,黎久歌也能将始末在脑海之中串联起来,更遑论向云烟早成了自己的妻,压根不必要再用甚幺方法吸引自己注意。
所以,当听着向云烟说起这些故事时,黎久歌其实是心里有数的。可是纵使心里有数,他毕竟不如向云烟,脑海中还真真切切有着那些记忆,听着向云烟讲起那些合该是自己前世的角色,他一点儿感觉也无。而黎久歌也宁愿自己毫无感觉,因为如此一来,自己只要作今世的黎久歌便行了,不需要背负前世什幺爱恨贪嗔。
每每故事说了一个段落,向云烟偶尔会试探性地问,项红泪这个女孩是不是太冲动了、或者沈梦离是不是没有资格爱上拓跋曜?黎久歌也知道,向云烟还在自责,还在为了前两世的不成熟而深深自责,所以渴望从自己身上得到可以使她从自责中解脱的回答。
黎久歌看着向云烟如此,心里纵使有再深、再深的不捨,却从来不愿意正面回应,总是以「不过是故事,无须这般认真」的理由,迴避了向云烟的问题。他知晓,若自己以刘如意及拓跋曜的立场回答了,向云烟或许会有一时的开心、一时能觉得释然,可实际上却是陷得更深。把自己当作一个为还情债生来的卑微灵魂、少了自我,更把他当成是这两人的转世而深信不疑。
黎久歌不愿意如此,因为──他希望向云烟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所看着的,是黎久歌,而不是拓跋曜的转世。
「对,那些不过是故事罢了……」黎久歌对着自己低喃出声,可是却让身前的向云烟听得清楚,眼眶又狠狠地一酸。
昨日,因自己恸哭难禁,黎久歌搂着自己安慰,可嘴上却总是说:「没事、没事,那些都是故事罢了。」
向云烟听着,心口好似让谁狠狠地一揪。
为什幺黎久歌就是感觉不到呢?感觉不到他自己便是故事里的人?纵使是敷衍也好,她不过想要听他说一句:「拓跋曜纵在黄泉之下,也不会责怪沈梦离的」,可他为什幺要连前世的整段感情都一併抹煞呢?
屋内,两人各自思绪纷然,陷入了一段沉默。
须臾,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穿庭跨苑,来到屋轩前,朝着屋里呼唤:
「小姐、姑爷?」向云烟听得出是拾翠的脚步及声音,正要出声,便听得拾翠似是等不及回答,匆匆忙忙地又接着稟道:
「请小姐与姑爷速至正厅……皇上驾临,命小姐与姑爷二人一见。」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