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投信给六王、两人谈诗论文时,他总是回得迅速,有时早上托人传了信,黄昏时便能收到他洋洋洒洒、字迹俊秀的一大篇回信。可此回,却足足等了半个月有,起初向云烟以为,是因自己先前伤害过他、如今又已嫁作人妇,故六王不欲再与自己纠缠,方无视了自己询问的信笺。
可昨日夜里更衣时,拾翠悄悄塞了这纸信笺给自己,从纸背,向云烟一眼便能认出那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心里有一瞬恍惚,可因着黎久歌也在房内,一来因为是六王所递来、二来内容又是与黎仲容有关,怕他又与自己置气,不敢当着他的面将信摊开来读,又不敢随处摆放,只得在怀里揣了一夜,隔日早上趁着黎久歌在屋后练剑时,她方偷偷将那早被自己捏得皱巴的信纸摊开来──
『静妍:一方查探,终得线索,然事关重大,于纸上交代恐有不妥,若能亲面晤谈,自当细述──元偓。』信上,只有极简的一行字,可这寥寥数十字,却更加深了向云烟心中疑惑,什幺线索,严重到不能于信上明说?
李雁奴……是何人?究竟是又怎幺样的一个人?彼时,向云烟捧着那张轻盈的信纸,心口却好似让逐渐膨胀的疑惑与好奇压得沉重。斟酌了须臾,再抬起眸来望向窗外那一抹挺拔高大、凛然舞剑的身影时,儘管依旧为那人意气风发的身姿所吸引,却多了几分心不在焉。
恰巧那日午后,殷神风因舖子里要打理一大批货品,人手不大够,应是拗了不甘不愿的黎久歌过去帮手,说好了晚些再以一顿正店佳餚报偿,黎久歌便要向云烟同一自己一齐过去,好晚些一起用膳,一副要赚殷神风两人份才愿意的姿态。自从嫁入黎家,两人大多时候形影不离,难有独处的藉口,向云烟估量着这或许是个机会,面上摆出了几分难色,託说自己昨夜里没睡好,脑侧有几分晕眩,想待在府内稍微休息,晚些再往到黎府或者遇仙楼与二人会合。
黎久歌深深皱了眉,直把自己赶上床要她好好休息,不知道是否是向云烟错觉,那张刀剑般深邃、此际却绷得严紧的面容,有几分难以察觉的紧张,她不明所以,却也为了他所流露的、这丝毫的关切而感到心暖无比。
思及自己心里的盘算,向云烟突地有几分心虚,愧疚着是否不该这样瞒他,见黎久歌替自己拉来了衾被掩在身上,确认了几眼、起身欲去之时,向云烟紧张地揪住他的衣袖。
『怎幺了?』黎久歌微微撇过头,望着床上一脸紧张的向云烟。
『久歌,我等等可不可以去──』向云烟面有难色,嗫嚅出声,可尚未把话说全,便见他微微敛了面容,沉嗓冷道:
『不可以,妳好好休息,晚点好些再说。』黎久歌抽空望了望窗外天色,又回过头来,『言远在等我,我得赶紧出门了,妳好好休息吧。』
将自己揪着他衣袖的柔荑拉开、放入被窝之中,黎久歌便匆匆地离开了屋轩,看着他离开,向云烟自床榻上坐起身,洩气地哀叹了一声,从衣襟之中掏出赵元偓递来的信笺,左右煎熬着。
可最终,向云烟心里仍存了几分侥倖,估量着自黎府到六王府邸不顶远,应当能在晚膳之前赶回、或者直接到遇仙楼去,于是她匆匆更了衣、带了帷帽,吩咐了拾翠之后,就只身悄悄出了府,一出黎府便将那帷帽仔细戴上、让长及膝腿的白纱掩去面容,往六王府邸而去。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