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得到,身下石床的火炕已经渐渐熄冷,只怕是把家里最后一点柴火也烧尽了。
「红儿用锅盛了抔雪,炕里……有几块还烧得热烫的石子,用那个……把雪水给化了……」女娃说得怯怯懦懦。果真她一说,老妪马上抓起她的手,将那小小的掌向上一翻,只见掌心里、指节处皆给烫出了一处处水泡。
「红儿妳──」老妪气得要骂,可见那张无辜的小脸,却怎样也骂不出声。
「婆婆,红儿已经够大了,可以养婆婆,红儿可以去外头找事做……」她握着老妪的手,小巧的鼻头让风雪冻得红透。
「妳不过十一二岁的娃儿,能做些什幺事了……」老妪正嗔她,倏地那稍稍歇止的疼痛又噬人似地袭上来,痛得老妪狠狠皱了一张老脸,「呜呃──」
「婆婆、婆婆──」女孩急了起来,赶忙去摸触老妪身上的巾帕,只见方热上的帕布,早让灌入屋里的寒风给吹凉了,她赶忙要拿过炕边那锅热水重新把布蘸热,却触得那锅里的水早也凉透了,而炕洞内余热散尽,早煨不了一点一滴的水,她慌乱地在屋里绕了圈,才想起柴火早烧尽了,赶忙对炕上老妪抛下话,「婆婆妳忍忍,红儿这就去外头捡柴火回来烧炕──」
也不顾外头风雪纷乱、自己一身斑驳褴褛,单薄得压根无法抵御那沁人肌骨的霜雪,女孩急匆匆地拔腿冲了出去,在一片风雪之中娇弱得随时要让那彷彿挟带了万针尖刺的风给颳得遍体鳞伤。
她沿着街衢行得匆忙,想要到郡城内另一端有矮林的地方捡些枯枝落叶,可白雪积覆甚深,教她拔足难行,空中雪沫簌簌不绝地让风颳来,沾在她残破的衣服上,那如针砭般的寒意由她细嫩的肌肤上丝丝渗入,冷到骨髓里头,教她忍不住发寒发颤,一路猛打哆嗦。可飞雪冻冷,冻得她手痛脚麻,冻得她单薄幼小的身驱开始失了知觉,只剩下一颗头莫名地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恍惚……
倏地,女孩全身一软,瘫倒在雪地之中,晕厥过去。
晕厥之中隐约未灭的一丝残薄意识里,她听见一道脚步声,在雪泥之中缓缓踏来。
倏地,她身子一腾,让一双臂膀自雪地中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