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向云烟说过,这黎君胤虽是颇有能力,却因不得黎仲容待见,是故在黎家之中人微言轻。起初向延恩以为这人是如赵元偓那样个性温善沉稳的,才使得向云烟不禁替他打抱不平。也因有着这偏差的印象,方让他在黎府之中首回瞧见时,一时未曾联想起来。
「父亲必是在黎府见到了黎公子,是幺?」记得向延恩曾说过,这亲事是黎君胤亲口允的,向云烟如是猜想。见向延恩颔了颔首,向云烟淡笑出声:「只怕那黎公子,在父亲面前,也是一贯桀敖不驯、狂狷故我的吧?」
严格说来,与他接触不多,可即便在萧、殷两位兄弟面前,他至多少了锐利,不曾多收敛过半分冷漠与疏淡,想来对于向延恩这一号陌生的人物,他更是不可能刻意改变丝毫。
「呵,可不是吗?若非他亲口应允这婚事,为父见他与黎将军之间一言一行,只怕要猜不出此人便是黎将军的儿子黎君胤。」向延恩回想起那日在黎府所见。
黎仲容膝下有数子因着荫庇之恩在朝堂之中出任低阶武职,文武两方虽是少有互动,但毕竟同在朝中,偶尔见过一二面是不稀奇的。那几位,虽是黎将军的儿子,但见了自己,却不似黎将军那般轻蔑不羁,仍是一贯有礼、谨守着宫中该有的礼节与分际,毕竟自己不仅备分长,官阶亦高。
可这黎君胤,无视一切礼教分际、人情世故,漠视来客便罢,更对身为父亲的黎仲容诸多顶撞、几乎到了冷唇相讥的地步,诧异之外,更不免生了几分好奇之心。
「女儿只知黎公子因生母地位卑微而不受黎将军待见,至于其他什幺原因……女儿不大清楚。」向云烟在脑海中思索着,除了在春宴上自黎季尧口中得知的这回事,其他的,她一无所知。
对黎君胤这个男人的一切故事,她其实是陌生的。
若非起初心口那一股莫名的牵引,让她将这个浑无交集的男人看入了眸里,或许,她就要在此生与他错身而过。
她偶尔问起自己,为什幺偏偏那个黎君胤一身陌生却教她移不开目光、一身荆棘却教她忍不住趋近,一切就像飞蛾扑向火一般,莫名得自然而然,无须理由。
若真要索求出答案,或许只是那道冷漠得几近凄凉的身影,触动了沈梦离的记忆。
而她,就是沈梦离。
「见他一身寡情,爹还有几分担心,担心他不会待妳好,可眼下见烟儿妳比以前多了笑容,爹就放心许多了,爹不想用自己旁观而来的判断,阻止妳追求妳所想要的,可妳要记清,爹什幺都不求,就求妳一生无憾。」
向延恩温沉却清晰的嗓音,飘入向云烟耳中,在她脑中徘荡、回响。向云烟敛眸思索──她要的,是什幺呢?
脑海中,缓缓浮现那一岸凄艳血红的曼殊沙华,迷雾朦胧之间,只忆得、沈梦离清清澈澈的嗓音,在空气中来回涤荡:『欠下的情,我必还他。』
是了,她是来还情的,还他被辜负尽了的一生一世。
她并不奢求他的爱,即便嫁给他,是换来他一辈子的孤冷相对,她亦无悔,因为此生,本就是为他而有、为他而活。
「爹,此刻,烟儿很满足。」向云烟眸中清澈如水,笑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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