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有意让妳嫁予黎仲容将军之子──黎君胤。烟儿,妳可愿意?」
黎府一角,畸零屋舍。
黑墙屋瓦,高壁阔户,以严肃凛然之姿在汴梁城北厢兀自隔出一方庞然的旷静。府中,堂前为出入之处、多有家僕往来,堂中几列屋舍为黎家人起居之处,亦是偶有人声脚步,唯有偌大的后苑,非是府中人常经之道,故成了那一片沉静搁落处,而那一片旷静,默默地将苑后那一角畸零、无人闻问的屋轩包覆、容纳在其中,不惹人眼目。
日里,黎府里大多男丁不是在朝中,便是在国子学中学习,去了一半人,白日的黎府除了角落女眷常聚的院落偶有零落笑声以外,此外皆是静得使人心慌。
黎久歌动作慵懒地,鬆开桌案上的行囊,将里头的细软随意归入柜中,举手投足之间,少了他平时打理屋内的谨然细腻,反而难得有几分浮躁的随便,这幢瓦顶挑高的屋轩内空间四方,以一道薄墙隔出后方之寝室以及前方的书房,除了镶门的那面以外,三面皆嵌上了紫檀木製墙柜,将屋内点染出一丝典雅简朴的气质。
此座小屋虽在府邸佔地边陲,反映了黎久歌不受黎仲容宠爱的事实,然这屋里屋外,虽不至华丽,摆设用器皆是质感高雅不劣,是黎府内大多数压根懒得靠近此处的人未曾察觉过的。
黎久歌心知,却只是深深不屑与嫌恶。府里一个个皆奚落他母亲忝不知耻攀附黎仲容,可看这屋舍的建筑、器物,若非是黎仲容亦有那个意思、更费了心思欲博其芳心,一个女婢,怎能住得起这样一座独立的小屋?
可黎仲容那厮,轻狂不知收敛,见异思迁,未曾在这府邸里提过他母亲只字片语,好似早对这女子忘得一乾二净。这般私德败坏之人,竟还要当上枢密使?
黎久歌伫立在墙柜前,讥笑出声,笑中却有涩。
须臾,他踩着慵懒的脚步,自那方寂静的屋轩步出,一身颀长挺拔、皂袍黑靴,穿行在沉寂的苑中,恰如早上黎仲容匆匆来时一般的突兀惹眼,他逕自向前走着,未曾望两侧苑景一眼,好似那一簇簇锦丽春华,一丝一毫也吸引不了他的目光,就如同世上再美的女人一般。
行至苑前接至厅堂处,却有两抹花彩身影,一身妍丽得宛若苑里绽至盛处的花,避不了地直直映入黎久歌甫自苑中走出的身影,他欲闪身而过,却让其中一人出声给唤住了脚步。
「九弟,走得这幺匆忙,连我都没看见了?」那扬高了的女声,挟着一丝凌厉。
黎久歌脚步一伫,未回身,只是漠然敛下那寒意深邃的眸眼,以冷得让人听不出情绪的嗓音唤道:「……六姐。」
黎府女眷虽偶也喜爱在这苑子里赏景嘻笑,但早上多数时候皆是在府邸另一端的厢房之中,黎久歌未料在此遇上,虽背着两人,面上却是一派不耐。
「十妹也在呢,敢情你是摆了兄长的架子,对她视而不见了?」黎璐扬高了凌厉的嗓音,冷冷嘲讽着黎久歌,而她双臂交在胸前,指间、拈着一纸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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