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在皇家、长在皇家,冶炼出了一颗纤细敏感的心,他不愿猜臆向云烟的心思,然而爱情本身,便是一种极其纤细的情感,一旦将一个人挂上了心,便要受对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的牵动,那怕是再细微的一个表情,都能让他担忧、不捨。
爱上了一个人,再豁达,也只能是表面而已了。
「六王,云烟是因为……」向云烟不自在地顿了声,困难地欲言又止。
她知道赵元偓既然问了,他想听的,必是自己的心里最真的答案,可是……她能跟他说幺?说自己心里惦念着另一个男人。
『妳可知,我心中早有了属意的女子?』她蓦地忆起方才在遇仙楼,黎久歌同她说的话,好不容易平静了些许的心口,宛如又让这无情如刀的字句锋利地剜过一般,猛地一痛。
她又思起赵元偓每回望着自己的温柔眼眸──不可以、不可以!
那样撕裂般的痛楚,她要怎幺狠下心,把它加诸在眼前这个温柔无咎的男人身上。
「……是因为皇上的指婚来得太突然,云烟一时,有些吓着了……」最终,她还是别过了眸,不自觉地嗫嚅出了这样的解释。然话语脱出口瞬间,却又有一股罪恶与愧疚,在心里嘈杂、吼叫着,心思顿时成了一团浑沌,将她向来清澈的双眸,蒙成一片失色的灰濛。
赵元偓恍然一笑,彷彿是因向云烟的回答,而稍稍安下了一颗悬着的心,「静妍,若妳觉得婚事太急……那我再向父皇请示,看能否多延几个月?」
赵元偓温声询问间,两人已然走至绣楼外,守在绣楼楼下的挽红看见二人,迎了上来,却又不敢相扰地站在了几步开外,恭敬地欲待向云烟上楼好伺候。
「到了,我便送到这里了,妳快些上楼休息罢。」看着坐落在眼前、那幢雅致素净的绣楼,赵元偓柔柔一笑,催促着向云烟早些歇下。
见赵元偓欲去,向云烟突地心里一急,赶紧揪住了赵元偓的袖,望见他眸中一瞬的惊讶。须臾,她嚅了唇,轻声说道,「不用了……按照原本计画便好。」
赵元偓听清了向云烟话,从讶异的表情中绽出一抹柔柔的笑,笑里有着无限宠溺,而后方催促着向云烟上楼歇息。
向云烟徐徐步向绣楼一旁的阶梯,挽红忙要随在她身后替她上楼打点,向云烟却朝她淡淡地吩咐道:「挽红,替我送六王出府。」
挽红乖顺地点了点头,随即走往身后赵元偓的方向,向云烟方缓缓步上绣楼,一踏入空蕩的寝房,她不自觉地踱至窗边,凝视着庭院里一前一后离去的两道身影,眼神不禁落在前方那道透着温柔的背影上。
如果她爱上的,是这个男人,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