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台风影响,此前4至5天的超强降雨引发了大洪水。透过舷窗望下去,满眼黄水茫茫,茫茫的洪水带着可怕的喧吼在眼前汹涌而过。泥石流和山体滑坡阻断了公路,将绵长的公路隔成一段一段,堵塞了河流,形成了一个个堰塞湖。沿途的房屋淹的淹,塌的塌,一片极其悲惨的景象。谁也不知道,现在已经被洪水冲走了多少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还有许多人处于严重的危险之中。仅被洪水围困的人就不计其数,而已经落水的群众到处都在呼喊救命……
水面上漂浮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死尸和绝望的活人顺水而下。牛、羊、猪、狗、鸡、鸟,有的随主人转移到了暂时的安全处,有的则还在拼命转移。大部分却被水吞没,不免一死,人,昆虫,飞禽,走兽,各从其类,相依为命,有生有灭。树木皆以生存环境及机遇存亡不等。有的老树不幸连根拔起,却在水中作揖作桥,赐恩于难中之人,成为伟大的“诺亚方舟”。
未被水淹的地方,到处都是溃乱不堪的人群。成群的老鼠和吐着信子的蛇夹随在人群中奔蹿逃命。
但是,那种摧毁一切的真正灾难还没有来临,这只是真正灾难来临的前奏。
所有战士都不由紧捍着双拳,眼里闪烁着泪花。
飞机越过了峰峦起伏的群山,浩瀚无边的台湾海峡逐渐展现在眼前。透过雨雾的微光,旋转的巨风在海面上吸起了一根根银白色的水柱,成千上万的渔船在巨浪的作用下瑟缩发抖。暴雨像子弹一样打在舷窗玻璃上,飞机被吹得有些摇晃。为了最大限度地接近任务中心地带――沙埕港码头,飞行员不得不将飞机升至5000米高空。这样,无疑为空降增加了难度。
按常规训练,专业伞兵空降最理想的高度为200米,最高不能超过500米。何况这是一群并非专业,只是经过业余训练的武警战士,空降高度提高了10倍,而且是在如此恶劣的天候条件下,完成无人引导空降。无疑,牺牲的可能性比幸存要大得多。
飞机在天空盘旋,寻找最佳空降点。20名勇士可能是已经意识到了此行必然凶多吉少,纷纷掏出纸笔来写遗书。张啸天却不知道怎么开头,亲人一个都不在了,本来有些话想对杜小雨说的,想想又觉得不妥,便索性看旁边的人写。一旁的午子旭在写入党申请书,他写道:尊敬的党组织,这是我写的第四份入党申请书,也是一名已经牺牲的战士向你递交的最后一份入党申请书。青春因年轻而美丽,青春以绚丽而夺目,我更相信,青青会因价值而壮美。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牺牲了,相信我的行动已经证明了我报效祖国的赤诚之情,请组织接受我的申请!
午子旭将申请书折好递给张啸天:“排长,如果我牺牲了,请你帮我交给组织。”
张啸天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说:“入党申请书找人代交算怎么回事?得自己交给组织才有诚意。”他看了一眼气氛严肃的机舱,提议道:“我们念首词吧。”
机舱里迅速响起洪亮的声音:君不见,竖儒蜂起壮士死,神州从此夸仁义。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奔懦民泣。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
神倦唯思睡,战号蓦然吹。西门别母去,母悲儿不悲。身许汗青事,男儿长不归。杀斗天地间,惨烈惊阴庭。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
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直升机选定了空降位置,战士们闭着眼睛逐一跳出机舱。由于风太大,都没能降入预定着陆点,最远的一名战士被风吹出5公里。有两名战士挂在了树枝上。
已经有政府工作人员和派出所的民警在这里做工作了,见武警来了,已经忙得没有主见的镇长跑过来,张啸天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镇长介绍道:“这些见惯了台风灾害的渔民们对台风到底会造成多大的破坏估计不足。虽然干部被紧急动员起来,挨船挨户通知并耐心动员撤离,可效果并不好。有些自认为有经验的群众却不予理睬,对我们的工作人员说:‘你们老是说狼来了,哪有狼啊?十次动员转移九次空,纯粹是劳民伤财。这回再也不相信了!’他们嘴上是这么说,心里是舍不得船,一条船几十上百万,是一家人甚至几家人所有的财产,开足马达顶着风开,也许能坚持住。可人要一旦弃船上岸,渔船相互碰撞十之八九也会沉掉。”
张啸天大手一挥,果断地说:“台风马上就要登陆,不能再等了,必须强行转移。”
镇长如梦初醒,说:“部队一来我这心里就踏实了。”
20名战士被分成5个小组,同镇干部一起分散到各渔船去强行转移渔民,镇派出所的民警掏出枪来在码头一侧围成一个警戒区,负责看管和阻止那些被强行转移出来又企图返回船里的渔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