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啸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他躺在武警总队医院的特护病房内,老黑坐在床前,候勇也来了。
“营长――”他想坐起身来,发现全身无力,两条手臂上都插满针管。
“别动,躺下。”老黑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微笑。这微笑难看极了,仿佛是从死人脸上发出的。张啸天只是在老黑身上随便扫了一下,便迅速挪开了,就像压根没看到过这么个人似的。
“你怎么来了?”显然,他对候勇的冷淡有些不满。
“是科长亲自将你们送到医院的,他在病房里守了整整一夜。”候勇暗示他该对老黑说句感激的话或是象征性地做些礼貌动作。
他却并不领情,冷冷地问:“吴敌呢,没死吧?”
候勇和老黑都恁了恁,老黑随即变换了一下脸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他就住在你隔壁的房间,得感谢你手下留情,只是断了两根肋骨而已,没有生命危险。”
候勇对他的傲慢已经有了看法,也不管他还是个非常虚弱的病人了,带着明显质问的口气说:“他是你的教官,你的战友,你怎么能下如此重的手。即使只是个普通人,你也应该考虑后果的。”
张啸天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我当时什么也没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是我的对手,我要打倒他。就这些,什么都没想。”
“你――太意气用事了。”
“行了,既然人醒过来,其它事以后再说。”老黑拍了拍候勇的大臂,又转头对张啸天说:“你先安心养伤吧,争取早日回到基地,还有非常重要的任务在等着你。”他们一起走出了病房。
在医院的花园走道上,候勇满脸不解地问老黑:“这可不是你的作风,你是不是另有什么打算?”
老黑站住了脚,神秘地笑了笑:“没错,我确实另有打算,而且在观看这场搏击比赛时就有了。张啸天是你的兵,你觉得这小子怎么样?”
“狂妄、任性、张扬,还有一股牛一般的倔脾气,作为年青人的所有缺点他都有。”
“废话,我是问优点。”
“优点?也是这些,狂妄、任性、张扬,牛一般的倔脾气。”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老黑边走边说:“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及时制止这场比赛吗?告诉你,当时,我的心被一种抑制不住的激动堵住了,我当时血液在沸腾,燃烧起来,甚至,想流眼泪。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勇敢的战士了。他让我想起了一位已经牺牲的战友,他在弹药耗尽的情况下,举着刺刀孤身杀入敌营,在身中数十发子弹后,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捅死了三个敌人,逼得向他围攻的敌人后退了数十米。你知道战场上什么最重要吗?”
候勇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保持沉默。
“我告诉你,不是武器装备,不是个人作战技术,而是士气,也就是我也通常所说的战斗精神。在战场上,一个真正的勇敢战士在瞬间拼发出来的那种不怕死的玩命精神会让对手胆寒,我觉得这正是我们大多数人所缺少的。”
候勇接过话头:“我太了解这个兵了,他时刻以自我为中心,他的眼里只有第一和胜利,他根本不懂忍让和妥协,宁折不弯。他就好比斗红了眼的公牛,光“哄”是拉不开的,只有用棒子打、砖头砸,或者点燃了柴火烧。他身上就有你所说的这种战斗精神。”
老黑说:“没错,在他的身上,有最放肆的火一样的热情,他的血液深处有一种可以让人仰视的霸气,他天生就应该是一个以坚攻坚以强克强的强者。最重要的,他拥有一种早已经在这个社会上消失的侠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