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伊突然晕倒在了训练场,中队干部迅速将他送到卫生室。
军医赶到后,又是掐人中,又是翻看眼皮。他慢慢地醒过来,用微弱的声音对军医说:“医生,我从小就有先天性心脏衰竭症,算命的人说我活不过二十岁,这次怕是大限已到,你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直接把我送到医院,让我到那里自生自灭吧。”
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简短的入党申请书,交给一旁的指导员:“指导员,这是我的入常申请书,如果我牺牲了,希望组织上能追认我为党员,我的灵魂将接受组织的考验。”
军医和干部们面面相觑,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医生认真地问了他以往的一些病历和症状,他说得前后矛盾,所描述的症状根本就不是心脏衰竭引起的,只是一个劲地要求军医把他送到医院。
短短的几句话,军医已经断定他是在装病了,他们每年都会碰到好多个这样的例子,对这样的刺头兵自有办法。他对着干部们使了个眼色。当杜伊假装从昏迷状态下缓缓睁开双眼的时候,军医正拿着手电筒粗的大号注射器,准备往他手动脉血管里注射。他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偏偏见到针管就瑟瑟发抖。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逃一般跑出房间。
又过了几天,总队政治部下来对新兵进行心理测试,看到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他突发奇想,继而露出得意的微笑,在答题卡上一阵划拉。
一个礼拜后,总队保卫处长带着心理医生来到中队,极其严肃地将支队政委,大队教导员和中队指导员召集起来通报了总队心理测试的结果:经分析显示,新兵杜伊患有严重精神分裂症――精神病。保卫处长为显心理测试的权威科学性,指着杜伊的测试表说:“你们自己看嘛,这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只见测试表上有几个问题他是这样回答的:你对自己的性生活满意吗?不满意。你经常会有性幻想吗?经常有。你喜欢喝酒吗?喜欢。你觉得部队的生活不适应吗?不适应。你经常想变成小鸟一样到天空自由飞翔吗?经常想。在没有人的地方,你觉得你是最大的吗?是的……
保卫处长说:“你们说说,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政委持严谨的怀疑态度说:“是不是这些问题问得太叼钻了,要知道,我们的战士毕竟是缺少判断能力的,像这样的问题如果实事求是地回答他不一定有错,但如果站在讲政治的高度来看他显然是不对的。”他的话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留有很大的回旋余地,字里行间对对方留有尊重,同时又显示了自己的主张和水平。正所谓拿捏得当,张驰有度。
保卫处长和政委虽然都是正团级,但机关下来的讲话就难免要端些架子,这已经被约定俗成为了一种待遇,在于时刻给受众一种信号:我是代表首长来同你谈话的。听起来文质彬彬,让人觉得我们是一个系统,是尊重你的,实则是柔中带刚,一下就拉开了距离。他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这白纸黑字又不是我瞎编乱造的,这是经过反复论证的,大家要相信科学嘛。你们基层的同志作风更要扎实,出了问题不要噎着藏着,不要怕担责任,更不要考虑对战士家长好不好交待的问题。我们要抱着对战士负责的态度,有病的同志早发现早治疗嘛,没什么了不起的。总队首长一再强调在工作中要杜绝形式主义,要大兴求真务实之风,能够发现问题是水平,解决问题是能力,但如果发现了问题瞒着不报那就是失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