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国吃完早餐后燃上一支烟,靠在椅子里。
他的早餐非常简单,一碗白粥稀饭,两个白面馒头,还有一小碟咸菜,咸菜是后来加上去的。这些是当兵那会养成的习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改过。即使后来发达了,他对自己花销向来紧得很,做一切事情能省则省,从不乱花一分钱。
墙壁上的大钟指向七点半,妻子已经到酒楼忙生意去了,儿子还没有下楼。他是昨天晚上从祈蒙山区赶回家的,最近,很少见到儿子,他自己忙着生意,成天在外面奔波。最近两年又被祈蒙山区那些苦孩子的事牵扯了不少精力,疏于对儿子的管教啊。他记得自己十二岁父母就死了,一个孤儿过日子,却懂事得很。做什么事,都是先顾着别人,勤奋上进,还很有责任感。自己年轻时吃了一些苦,也走了一些弯路,那不能怨自己,当时整个国家形势就是这样的,是想上进,却没有门路啊。就是如今,你再看看人家祈蒙山区那些孩子,人家多么懂事,人家那么小就树立了远大目标,就知道珍惜学习机会。可他们这些自小在城里养尊处优的孩子,好吃好喝的,他们倒闹腾起来了,今天这里惹点事,明天那边添点乱。近来,他的任性、冶游、放浪形骸,已经一天比一天厉害。这样下去,这孩子非堕落不可。昨天刚回来,就接到学校教导主任的电话,说是他在学校又惹祸了。这小子现在出息了,在学校闹事不说,竟然带着人去冲击日本领事馆了。想起来,他又觉得痛快,如果时间再回到二十年前,如果他还是一名学生的话,他相信自己也一定会这么去干。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啊,作为父亲,自己有责任把他教导成才。
他深吸了一口烟,望着烟雾扩散,心中在打着腹稿,怎样等儿子一下楼就教训他一顿。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再也不能继续纵容下去了。他板了板脸,竭力使自己显得冷静和严肃。
张啸天下楼了。昨天夜里,他就知道父亲回来了,今天,他穿得整整齐齐,白衬衫,牛仔裤,耳环和鼻坠都拿掉了,金黄的头发也梳得好好的,满脸带着股清新的朝气,看起来竟然一反平日的飞扬浮躁,而显得沉稳安静。
“爸,你回来啦。”他打了个招呼,然后自顾自地到餐桌上拿了根油条啃起来了。
张卫国咽了一口口水,尽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吐出一大口烟雾,他坐正了身子,沉着脸,用冷冰冰的语气说:“张啸天,你给我过来。”
张啸天愣了愣,父亲今天是怎么回事?情绪不好吗?他不敢违抗,父亲是他最害怕的人,走了过去,乖乖地站在父亲的面前。
“爸,我做错什么了?”他委屈地问。
“你做错什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这么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泡舞厅,装大哥,打架斗殴,现在,竟然带人冲击外国领事馆了。十八、九岁的孩子,别人都念书准备考大学,你呢?糊糊涂涂的过些什么日子。我问问你,你对未来有些什么打算?你这样混下去,将来准备做流氓是不是?”他一口气将准备好的话都说了出来。
“爸,我可是早跟你说过了,念完高中就不念了,你可别逼我。”
“我逼你,你倒说说,你这么小的年纪就不读书了,你将来准备做什么?难道要跟我一样开饭馆?”
“我不管做什么,就是要饭也不去念书了。我将来的路是我自己走,凭什么要你来为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