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幕中的北岳好像也觉到了什么,昏昏睡睡中,翻了个身,把那只手也握了上来,死死包着上元的手不放开,好似寻到了难得的温暖和活意。他是武人,气力捏地上元手骨隐隐作痛,好似咬噬一般,上元也一丝一毫不敢松开,生怕放了他就丢了他。
北岳形影蜷曲起来,将头垂下,也贴在上元的手上。上元立时觉得手腕子上,是一片滚烫,心里一凉,倍感无力。小鹤也把头颈枕在了上元的手上,上元蹲下,垂了头,与小鹤交颈,让他把头架在自己的脸侧,缓缓磨蹭。那
一片小小的丹顶,犹如贺北岳眼角儿那一抹银朱之色。
“北岳啊北岳,你还欠我一文大钱,你可知道,你要替我守的山河,你所立之处便是最重的方寸,”上元闭起眼睛,垂下眼睫,轻轻扬了嘴角儿,“你是堂堂沙场男儿,怎能不守信呢?”
烛影轻摇,香好似燃不完一般,连站立在窗外的陆相,都觉得脚掌酸麻。
“小陆,累了吧,来来,我的肩膀给你靠。”刚刚还气定神闲正正经经的道人,又油嘴滑舌起来。
陆相没领情:“不劳道人。”想了想又续道:“刚刚那种混话,道人可不要再说了。”
“什么混话?”白微白道人无辜地眨眨眼,“我从来只说真心话。”
“你!”陆远明正要发作,就听见“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太子上元从屋中出来,屋中一片漆黑,原来那细烛已经燃尽,奇楠香的味道也散尽了。小鹤团在上元的怀中,并无动静,不知是否沉酣睡去。
“谢谢道人。”太子上元礼貌地向白道人道谢,“道人若有何所望,向我说便是。今日先告辞了。”说完上了小小的马车,压上了门帘,辚辚而去了。
夜已深,北风起,关外应是冰雪梨花尽开,花落了一梦沉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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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远明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生怕那不靠谱的妖道再让他给太子上元带话,说什么指婚云云。
可几日之后,就有宫人在传,太子宫苑的小鹤,一夜之间西归了。
陆远明心中却满是遗憾,恨不得妖道的法术万分灵验,不辜负了视这鹤如命的太子和小贺将军。
哎。
边地又来信,仍是厚厚一沓送到了上元的手上。
上元展信,依旧有一朵小小的干梅花,仔仔细细夹在信纸中,边角并未有一丝缺损。
贺北岳在信中说,他虽天生料事如神,却不小心中了敌军一支小箭,吃了个小小的苦头,头疼了一夜。幸亏那夜里,梦见了上元旧友,牵着他手与他共叙赏心旧事,使他顿觉神清气爽,酣睡一夜梦见好多故事,可却倍添思念啊!
太子上元合上信,看着小窗外那片空荡荡的白沙地,和一如往常的青天。北岳啊北岳,那只红顶小鹤,一定是带
着我的思念之情,飞向关外,你的身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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