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然并不在病房里,立夏以为他可能是去接受理疗或者上洗手间什么的,于是将手中的鲜花和果篮放好后,便站在窗前耐心等候。
“呦,什么风把您苏大小姐给吹来了?”病房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夹杂着轻蔑的嘲讽,“您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来了呢,还是等得不耐烦了,过来催着我赶紧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呢?”
立夏闻声转过身,只见陈默然的一条腿裹上了又厚又长的石膏,动弹不得,他目光凛冽地盯着立夏,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着缓缓向立夏靠近。
“默然,听管家说你住院了,怎么样,你还好吗?”立夏立刻朝陈默然走过去,她半蹲在陈默然的轮椅前,关心地询问他的状况。
“苏立夏,你满意了?”陈默然捏起立夏的下颌,他一点一点靠近她,愤恨的气息在她的鼻尖上剧烈跳跃。
他的嘴角划过一丝阴冷的笑,牙根微微起伏,“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一定很开心,对吧?告诉你,你休想让我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我这辈子就是要和你纠缠不休!”
“默然,你这是何苦?”立夏没有躲避陈默然的魔掌,她只是认真地注视着陈默然,“你这样折磨我的同时,也是在折磨你自己。”
“护士小姐,麻烦您先出去一下,谢谢。有需要我会叫您。”陈默然似是有重要的话要同立夏讲,他先支走了护士小姐。
“默然,我来帮你。”立夏看陈默然欲自己推着轮椅往病**方向去,她赶忙转到他的身后,打算帮他推。
“收起你那虚情假意的廉价同情吧!我根本不需要!”陈默然冷漠拒绝立夏的好意,自顾自地推着轮椅向前。
“你走开!我不用你扶!”来到病**旁,立夏要去扶陈默然,陈默然一把甩开了立夏的手,他依旧冷冷地回绝了她。
陈默然紧紧抓住病**的栏杆,一条健康的腿支撑着整个身体,另一条受伤的腿悬在空气中,他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待他爬上病**时,已经满头大汗。
立夏不禁心生苦涩,曾经的夫妻,如今竟变得这般陌生了。本来就是陈默然对不起她在先,现在却好像是她不对一样。
“苏立夏,你放心,我陈默然福大命大,不会这么容易就残废的,”陈默然气喘吁吁,星眸里泛着寒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干的!此仇不报非君子,总有一天,我定会加倍奉还他!”
立夏的心猛地一颤,她倒吸一口凉气,不由瞪大了双眸,“默然,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陈默然一声冷哼,“苏立夏,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怨不得我。”
“难道陈默然已经猜到了是余恩泽?”立夏的心跳骤然加速,她不敢继续往下想,事态似乎发展得越来越严重,越来越恶劣了。
“默然,你真打算一错再错么?”立夏面色平静地望着陈默然,心却隐隐作痛。
“什么一错再错?”陈默然忽觉立夏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他不屑于望向她,“苏立夏,我听不懂你的语无伦次,我只知道我陈默然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从来就没有错的时候!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直到陈默然说出这番话的前一秒钟,立夏还是不愿意相信陈默然真的就如她所推测的那样,是个心狠手辣的伪君子。
毕竟立夏同他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除了他在感情上的敏感多疑,更多的时候,他确实对立夏很好。若不是上次看到他身上那个“祥”字模样的伤疤,立夏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他其实是个连骨子里都充斥着仇恨的阴险狠毒之人。
陈默然究竟为什么要杀害恩泽的小姨?
陈默然和陈宝财到底是什么关系?
心灰意冷的立夏对陈默然绝望透顶,她同他的感情就像那阳光下映出彩虹色彩的透明气泡,任她或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吹即破,注定转瞬即逝的绮丽,消散殆尽,再也回不到当初的模样。
立夏没有忘记她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如果之前她还在为此犹豫不决,内心备受煎熬和挣扎,那么此时此刻,她已经无需再有任何的顾虑。
她不再向陈默然辩解什么,她的嘴角突然漾起妖艳而魅惑的笑,语气异常温柔,“默然,你有白头发了呢。”趁陈默然神情恍惚之际,她迅速拔下了他头上那几根并不存在的白头发,又果断将它们藏进了手套中。
猝不及防的陈默然感到头皮一阵揪痛,带着指责的口吻,“你干什么?”
立夏假装若无其事地冲愤怒的陈默然微微一笑,“没干什么,就是帮你拔下几根白头发。”随之她又坐到陈默然的旁边,轻轻握住陈默然的手,“默然,我知道你因为受伤,心情很糟糕。你不要胡思乱想,先安心养伤,一切等你身体恢复了再说,好吗?”
立夏突如其来的亲昵让陈默然蓦地回忆起了立夏从前对他的一颦一笑,他有些眩晕,心中顿时荡起暖暖的涟漪。夫妻二人曾经温馨快乐的画面在脑海里重现,不管那时的立夏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那时的立夏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他是满心欢喜的。
如果他和她能回到从前,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了。
他们回不去。
“苏立夏,你少在这里假惺惺!”陈默然的意识很快又变得清醒,他奋力将自己的手从立夏的手中抽离。
立夏站起身,对着陈默然轻叹一声,“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搅你了。”
陈默然背对着立夏,用沉默来回应她。
回到车上的立夏,整个人瞬间像垮掉了一般,腿脚失控地发软,所有紧绷的神经仿佛哗啦一声全部松开,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心恍若跳到了嗓子眼。
立夏想起刚才故作镇定地拔下陈默然的头发真是惊险,万一被他发现了,她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立即摘下手上的手套,手套外面有陈默然的指纹,里面有陈默然的头发,她将它们一起放进了一只透明的塑料袋中。眼下最重要的,她必须把它们马上交给余恩泽,让他赶紧拿去化验和比对,愈快愈好。
强迫自己尽快调整好情绪,立夏一脚踩下油门,火速离开了医院。
“立夏姐,您这么快就回来了。”小哇见立夏一个小时后就安全赶了回来,脸上露出愉悦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