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流玉岗到涣城城下,有五十里的山路。
她带着一千的疲兵,同两万敌军厮杀了五十里。
在易初的援军出城之前,她已经倒下了。最后一刻,她将面具抛下,涂污了脸背转身,任逃兵的马蹄从她身上践踏过去……
在山林中昏迷过去的她脊骨几被踩裂,死亡的污浊空气窒息了整个世界,从那一刻起,仿佛她过去所纠结难解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心在鲜血中封冻,她让“世子”从此死去,也让曾经那个勇往无前、不计代价的自己就此死去了。
徐敛眉闭了闭眼复睁开,眸中是一片干涸的绝望。
她抛下了手中红绸,另一手剑光陡现,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她手中剑尖已指向那男人的咽喉!
柳斜桥没有动,只是稍稍压低了眉看那轻微颤抖着的剑锋。被他牵着的孩子看得傻了,将整个右手都咬进嘴里,连哭叫亦不敢。
她被柳斜桥这副沉静的态度所激怒,声音似含着泪水在发颤:“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您敢的。”柳斜桥苍白地笑了笑,“我从来不敢将自己想得太重要。”
徐敛眉咬紧了牙,眸中冷光耀动,麻木的手指一抓,剑尖便往前刺进半分——
肌肤刺破,男人忽然克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那几乎是把他的咽喉要害往她剑尖上送了!
徐敛眉脸色一变,下意识仓促收手,立刻便听见孩子震天动地的哭声:“爹爹!爹爹死啦!爹爹不要死!……”
“咳咳……”柳斜桥一手捂着咽喉,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来,他却用另一只手连连拍抚着孩子,“爹爹……咳咳,爹爹没事,阿肇不要哭……”
徐敛眉冷冷哼了一声,将长剑哐啷一声丢在地上,“好好的男孩子,怎么教养得说哭就哭。”
柳斜桥微微一怔,随而抱歉地道:“是我疏于管教,给他挑的几个从人难免惯着他了……”
“哼。”
柳斜桥拾起剑收入鞘,温和地道:“您既不杀我,便同我回家吧。”
她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