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界里有许多咖啡馆,一些比较高档的咖啡馆外面,经常支着一些露天的座位,这俨然已经成为乱世中一道最为悠闲的风景,哪怕外面的战火烧红了天,这里依然一幅太平盛世的光景。
方滔和慕容无瑕就坐在这样一个露天的咖啡厅的角落,叫了两杯咖啡,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什么,看起来像是一对恋爱已经进入平稳期的恋人。
在和慕容无瑕见面前,方滔已经秘密向江虹汇报了工作,汇报的内容主要是关于码头的情报,江虹认为这是日本人正在苏北武装那些投靠他们的散兵土匪。她交给方滔和慕容无瑕一项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到码头办公室查船期表,获知这批军火的航运路线,便于组织上安排截获。另外,江虹还建议方滔利用慕容无瑕的关系,尽快到码头工作,也好方便监控码头的情况。
方滔向慕容无瑕转达了这两条命令后,她非常兴奋,“如果我们的人截获了那批军火,那我们是不是就立大功了?”
方滔点点头,于是慕容无瑕高兴得几乎要当街跳起舞来,她追问着,“这次汇报还有别的事情吗?”
方滔淡淡地说,“没了。”其实方滔没告诉她,他还希望江虹能尽快结束自己这次的渗透任务,这样他就不必每天都面对着这个看似没心没肺又热情似火还特爱较真儿的小丫头了。他实在是不善于和异往,尤其是像慕容无瑕这样的异性,不知道为什么,一跟她在一起,他就觉得很不安,有负担,因为他总要不由自主地、随时随地地保护着她。
慕容无瑕当然不知道他的这些想法,依旧沉浸在即将立功的喜悦里,在她的心目中,就没有她慕容大小姐办不成的事儿,任务还没有开始执行,在她心里这事儿就已经成功了。有时候,方滔真是羡慕她这种盲目乐观的精神。她兴致勃勃地对方滔说,“明天是十五,我爹约了帮里的前辈吃饭,我们正好趁机到码头上去查船期表。因为按照慕容家多年的规矩,只有每月十五我爹才不会过问生意上的事,咱们到码头上去拿船期表,我爹是肯定不会知道的。”
方滔,“好,我明白了。你帮我把这个交给江医生,越快越好。”说着方滔把一个纸条交给慕容无瑕。
慕容无瑕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只见两个穿风衣的人径直地向咖啡馆走过来,他们走路的时候,隐约露出了藏在风衣里的手枪。慕容无瑕看到他们行为古怪,连忙拿起自己的手袋,将手伸进去,方滔一把把她按住。
慕容无瑕以为方滔没留意到那两个人,万一他们是冲自己和方滔来的,那可怎么办?她急着要跟方滔说明情况,但除了“他……他……”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见风衣人拿出手枪向着一个中年男人开了枪,枪声响起,露天咖啡馆的人大乱,而在枪响起的瞬间,那个中年男人突然跃起身子,撞碎咖啡馆的玻璃窗,几个翻滚就进入了咖啡馆里,这个身手敏捷的男人,正是法租界的总探长,祝炳卿。
这时,一辆接应风衣人的汽车开过来,方滔看见车窗里伸出两支枪口。他连忙将慕容无瑕揽到怀里,将桌子翻过来挡在两人身前。
风衣人上了汽车,汽车里的枪口一通射击,打伤打死很多无辜路人。几颗子弹嵌进方滔和慕容无瑕身前的桌子,慕容无瑕忍不住尖叫起来,她瑟瑟着紧紧躲在方滔的怀里,心想若不是方滔眼明手快,自己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可此刻,涌入慕容无瑕心头的情绪却不是对方滔的感激,而是一种莫名的、难以言语的温暖。她自幼丧母,父亲又只顾着打打杀杀、钩心斗角,她自己被宠着、惯着、护着,对所有人都飞扬跋扈,除了父亲,没有人敢用心亲近她。而这一刻,这样奇怪的、美好的感觉,她第一次真真地享受到了。
慕容无瑕从小到大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她被方滔搂着上了车呆坐了很久后,还一直惊魂未定,瑟瑟发抖。
方滔指了指了她的手袋,问,“那儿装的什么?”
慕容无瑕一愣,“啊?你说什么?”
方滔拿过慕容无瑕的手袋,从里边拿出一把cp四连发手枪,问,“这是你的?”
慕容无瑕点点头,“我爹送我的,说是给我防身的。”
方滔很严肃地望着她,“记住了,用枪,首先要了解枪。你这支枪的杀伤距离只有十二米,怎么和人家对抗。第二条,要看明白了再动手,他们根本就不是冲我们来的。”
慕容无瑕恍惚着点点头,直到被方滔送回家吃晚饭时,还没彻底缓过神儿来,几个姨娘纷纷安慰她。慕容闻干脆说,“以后啊,你再出去,爹派人保护你。”
慕容无瑕低声说,“爹,我没事,我只是有点累了。我想回去睡了,你们吃吧。”说完她就起身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