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是村长。”
很小的声音,却在寂静的旅馆里回荡。
清晰得在每个人的心里激起一层浪。
年轻外乡人圆胖的脸上,眼睛和眉毛挤成一团,嘴角几乎能与扁平的鼻子齐平,说话时不时将舌头从张大的笑着的口里伸出,活像只哈巴狗。总之,就是一脸欠揍的样子。
面对这张欠揍的脸,众人没有一点的反感,反而这种欠揍的脸从年轻外乡人的身后扩散,最后几乎在场得每一个人都捧着一张欠揍的脸,“嘿嘿嘿”地笑着。
但这些都只能几乎概括,为什么呢?因为在场还有一个人,他干笑一声,穿过拥挤的人群,正准备迈出旅馆。
“那位客人,这么心急赶着去哪呢?”老奶奶的眼里泛着光,锋利的如冬天里的寒风,能令人打个冷战。
“英,是时候收手了。”
那人脚步已踏出旅馆,剩下发呆的老奶奶以及众人犯繁杂的议论声。
披着的长袍,刚好盖住了他的面容,看不清他到底是谁。
英,好久以前的名字了,甚至连自己都快不记得这个曾经的自己了。十年前那场肮脏的交易,她失去了丈夫、死去了儿子,却换来了今天这样的地位。极力想忘记那个曾经的自己,白天以笑容掩盖自己的回忆,晚上用尽一切方法将曾经的一切抹去。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所以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必须死!只有死去的人才能保守住秘密,而刚刚离去的那人她要他在离开得那一刻同时从世上离开。
圆月之下,已到夜深。月光洒在安静的村子上,夜不再黑得不见五指。唯一能离开村子的路在没有路灯的情况下显得有些明亮。
落阳村现在应该不能称之为村,因为其规模之大,远远超越与村,足以拥有行省之称。跨入天际的城墙将这里围住了三层,村子外面有着各种蒸汽园提供的机枪大炮,这些机枪大炮将村子更加严密地围拢着,使得那条从村门口一直伸展,贯穿整个村子的路成了唯一能离开落阳村的路。而这条路得终点,是一扇宽度和厚度都有五米,用钢板造成的高有十米的庞然大门。
而这扇门常常是锁住的,落阳村是个可以自入的地方,但绝不是个可以自出的地方,没经过村长的同意,谁都不可能离开村子。当每个从外面来的人看到那位热情地带着他们参观村子、面慈目善的杜姓老村长,都会松一口气。但实际上,事情绝不会象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十年前村子突然得到蒸汽园的帮助,不出三年就发展到了行省的规模,王朝的人本打算将落阳村改名为诺亚行省,可在杜姓村长以“这名字好有纪念价值”的一再坚持下,行省规模的村子才会保留着落阳村一名。不过可惜的是,从哪以后,杜姓村长成了村子的门面摆设,而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带着人参观村子。
其实村里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真正的村长是旅馆的老板,那个黑家三当家的大老婆,在当家死后顺理成章地成了黑家第三把手的老女人。尽管村里的每个人都深知这一事实,但谁要是提及了,哪怕是那么的不经意,都不会要好结果。包括旅馆里的众人,明日,他们就会永远从村子里消失,准确地说,应该是从这世上永远地消失。
老奶奶站在阁楼,透过村子,她清楚地看到两个在钢门前踌躇不前的身影,细小得像粒沙子,被狂风玩弄着。当蒸汽灯亮起时,刺眼的白光冲破黑暗,打在两只小羔羊身上时,她笑了。“垂手可得的猎物。”
“站住,村子叫你留下!”
那人停住了脚步。
“给我转过来!”
但这次,那人迈开了脚步,继续向前走。
引路人,手携幽冥的漫步者,曾沉溺于黑暗,之后等待。
指引着一个新时代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