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这一生,即便是错了……他又何曾后悔过半分。
既早已无退路,那幺──他便也只能前进。
──魏黄初二年,蜀章武元年,刘备率万军出征,东伐孙吴。
却未想,张飞才领兵方欲出征,便于江州惨遭部下杀害。张达、范疆二人趁其酒醉之时持刀杀死张飞,更领其首级,投奔孙权……
闻此讯,刘备更悲愤不已,伤心欲绝,遂令大军士气更振──关羽与张飞之仇不得不报,他们便是死、也定要将孙权拿下!
知晓此事后,赵云只临于江畔静思。身着银铠,他持枪而立,淡静伫临遥望。
──孙刘大战,终是不可避免了。
可倘若届时,刘备当真拿下了孙权和她……他又当如何?
江岸薰风阵阵拂来,将他落下未缚的髮丝吹起。
他眉眼深凝眺望,神色複杂,却第一次觉着──这乱世于他和她,竟从来都是这样无情……
◇◇◇
遥遥于荆州听闻张飞身死,刘备领大军来攻后,何若舒心里更为哀然悲痛,不禁思及──当年的桃园三结义,如今竟只剩下刘备了。
短短两年,她所识的、或只几面之缘的,都一个个地殁亡……这两年,却怎地这样难熬?
她不想再见到更多悲剧,可钟就该来的还是来了、刘备还是依从孙权所料,兴兵而起──大战一至,无论谁赢,又将至生灵涂炭……
而孙权方将都城由建业西迁至武昌,以更好地防蜀守魏,未想刘备便就当真领着大军攻了过来,还一路浩浩蕩蕩。
──孙吴上下一片焦急。
孙权原来是打算与刘备修好的,毕竟他等气势都过弱,只有共同联合抗魏才是上策……未想刘备并不愿,还十分怨恨,他无他法,才只好向曹魏称臣,免得日后两面受敌──结果才被封吴王,迁都武昌,刘备就这幺打过来了。
且刘备此次望江南袭来,一路气势汹汹,他派出孙桓及韩当前去,虽然伤了他大将黄忠,自己军中却也损伤颇重……
再如此下去,江南必将势危。
可吕蒙已死,他孙吴莫非便真无大将能领兵相抗了幺!
「当今孙吴便有擎天之住,主公如何不用?」
群臣议论之中,却忽有一人起身而出──孙权定睛一看,却见是当初曾送黄盖书信予曹操的文臣阚泽。
他神色一凝,连忙追问:「德润所言何人?寡人竟不知晓。」
阚泽闻言揖身,方谦谦出声道:「昔日东吴大事全赖周郎,后有子敬代之,而子敬决于子明。如今子明虽丧,却将职守及其大任赖予陆逊,主公可还记得?」挑脣一笑,他话句略一顿,又正色再言,「以臣论之,伯言之才,不在周郎之下,且前破关公之时,多有赖伯言之计。主公若能用之,则破蜀必成!」
──原来阚泽昔与陆逊便有旧交,二人经常相言谈论国事,他于陆逊所持之才,更十分钦佩之。此次刘备攻来,却是数月前陆逊便已料得,还与他谈论了多方破军之法──如今他一想,却定只有他能任此重任!
而听闻他如此重重一言,众臣皆愣望去,张昭则却拧眉起,「陆逊虽有贤才,但终非刘备敌手。这等大事,不可凭此一言而论。」
顾雍亦起而言:「臣虽闻过陆逊之才,可此人年望过轻,却恐诸公不服,反误大事。」
阚泽见状,则更沉沉朗声揖手:「若不用陆逊,则东吴休矣!主公明察、臣愿以全家性命保之!」话声落得顿重──他全家老小性命又若如何?当今正是用人之际、不是意气用事之时……如今若再不儘快寻得能人来领兵相抗,整个东吴、恐怕都将为刘备所灭啊!
见此情况,孙权一愣,却是饶有兴味地挑眉笑了。
对了──陆逊,陆伯言。江左之才,如今正于陆口任宣都太守,前番破了关羽,他亦率军攻破房陵、南乡等处,立下大功,被他封为右护军、镇西将军,晋爵娄侯。
昨日舒舒才方向他提起过他,只是此事重大,他还尚在思量……未想今日正好让阚泽又提起,便更让他觉着可行──
「伯言于陆口时,不也曾领兵破获城池幺?吕大哥那时亦毫无犹豫便将大任託付与他,仲谋何不试试?」夜里笑言,何若舒想起白衣男子一身铠甲、风姿飒爽的模样,便更觉几分自信:
「若是伯言,我相信他定能成功。」
──思及此,孙权眼里渐有笑意。
如此思来,从海昌一事起,陆逊确实几次出过奇计。破荆州之事,他亦是功不可没,便连子明身亡时,也将后事嘱託于他……而今,他却竟差点儿便忘了还有伯言!
不过正好,如今既有阚泽这样作保,正好教众人哑口,他也安心……确实是时候该启用于他了。
「寡人亦素知伯言奇才也,只若非德润相告,险些忘之。孤意已决,卿等勿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