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舒见状不觉莞尔,「好了好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俩怎幺会在这里?尚香胡闹蒙混进来也就罢了,伯言,你不是应当留在会稽幺?不对……你们又如何会知晓我在这里?」满脑子问题不晓得如何问,她一开口便是连珠砲弹──她虽然在刘备那里报备过要来,但毕竟来这里后,也算是隐姓埋名来的啊,而且她在刘备营里也没什幺名气,怎幺他们这般看起来却像是等了她许久?
「等等、舒姊姊,说我胡闹是什幺意思──」
「噗哧。」忍俊不住失笑,陆逊掩袖起来正要喝茶,听见两人这对话,倒是笑得差点儿岔气。
孙尚香立刻一眼瞪了过去,「陆伯言,你竟然笑我!」
看着眼前两个人这般熟络的互动,何若舒有些惊讶,又看着那里不过二八的小姑娘,看来剽悍气势,那颜色却有几分……羞恼?
哎呀──这八年过去,想不着连着当初这个刁蛮的尚香,也有心上人啦?
「四小姐素来都是兴来直往,陆某哪里敢笑。」忍着笑,陆逊掩袖故作正经的清清嗓、扬扬眉,随后方正色望回何若舒,「我收到舒舒来信之后,便上呈去给了主公,哪里知道主公急得方寸全失,差点儿真的要直接派大军过来相助,所幸有我和公瑾将军劝住,告知你们无事,主公这才答应了先让子敬将军前来探查虚实……我知晓卧龙先生会跟来,也料得妳定会一同前来,难得久未见上故友,自然便也自请上来了。」扬脣轻笑,他想起那一日收到信时的情景,几分无奈摇首。
老实说,收得她来讯后,他着实是吓了一跳。但他想那赵子龙必定会拚尽全力去护她周全,后来也确实打听得赵云和她都没事,自然让孙权先别急着出兵相救──毕竟曹操率大军过来,为的可不只有荆州,还要拿下他们江东一带……因若此事成,那幺这曹操离成为天下霸主,也是不远了。
这等重要的大事,可不能由着主公凭藉情绪乱来啊。
一听陆逊开口,旁边孙尚香立刻开口兴奋地跟着附和起来:「是啊是啊!二哥知晓舒姊姊遇难后,可急得很呢,立刻就要命人派兵去救……好在公瑾大哥和陆伯言拦了下来,才让子敬大哥先来探虚实。我既听说舒姊姊会跟来,心里又早已思念姊姊许久,那就当然得跟来了!」昂首,她神色倒是怡然──反正二哥也早习惯她干这种事了嘛,最多就是唸她几句罢了,哪有什幺关係。
何若舒瞧她满脸理所当然,倒是兴味地扬眉起来,「我瞧妳这身装扮,八成是装成侍卫后赖着伯言蒙混上船的吧?」笑着去觑向陆逊,她眼角随即瞧他脣边笑容似有些无奈。
这倒是真的稀奇啊,她怎幺也没想过,伯言竟然会和尚香搭在一起──一个温逊谦和,一个剽悍蛮横……莫非这便是一种互补?
孙尚香一张脸立刻有些红了起来,「舒姊姊──」
陆逊只能莞尔。「伯言本是没打算和四小姐说的……不过,主公都默许了,我自然也只能从命。」耸耸肩,他眼里几分无奈,但也没打断在这话题上斟酌太久。「舒舒此番同来,是认为该战,还是该降?」颜上神色仍是温和,他笑里却带玩味,随后替她斟了杯茶,口气却轻鬆得像是闲话家常。
听他提起这等大事,对她却仍这般轻鬆,何若舒鬆口气,总觉得自己彷彿也轻鬆了起来。
当今天下,大概也就只有陆逊,能这样毫不避讳地和她议论天下大事了吧?
「伯言既然问了,那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再做回答。」啜口茶,她偏头轻笑。
陆逊扬眉,「曹操大举兴兵南下,想必此时劝降书已到了。大臣中以文臣张昭、武将程普为首,分成主战及主和两派……周将军和主公,想必正为此头疼着吧。」笑得倒是幸灾乐祸,他放下茶杯,略顿了顿,又看向他,「老实说,大体观来,投降确实是条保险的路。且不论风骨名节,曹操如今的实力,江东军如何看起来是不可能获胜的──但我今日听说,曹操率大军远自北方而来,又不适水战,且因刚收了北方和荆州,如今多有轻敌之意。」
「此战,除了兵力外,却未必是我们会输。」
神色从容,他依旧是一身白衫长袍,却已有了不同当初乾净不染凡尘的一般谋士风範。
而孙尚香看着他俩人这般,却不禁有些怔。
她印象里的陆逊,一直都是尔雅谦谦,恭逊谨和,只偶尔会有些隐约露出的邪气。纵然经常和二哥笑谈天下事,那也是一个谦和儒士的形象──今天看来,却才发现原来他看似温和的笑里头,还有一丝轻挑淘气。
「伯言所言确实没错。曹军远从北方而来,看似是汹涌十万大军,可要跨江来打江东,还是太过于急躁了……其实只要用对计策,我军还是有可能赢的。」讚歎他的看法,何若舒笑了起来,眼里却不禁带上些担忧,「但至于要用什幺计策,还得看曹操如何布阵──这若真一战,处处是生机,却也处处都可能一败涂地……」
「那什幺曹操有什幺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