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板坡之战,刘备被杀得措手不及、全军大败,十万百姓更全散至各处,或死或伤皆有,原来的两千骑兵,更落得只余下几十骑。
糜夫人重伤投井自尽,只是幸得,还有赵云死战保下甘夫人和幼子刘禅。
──赵云和何若舒在随后不久跟着张飞到了船中主厅议事,只一个从容淡然、一个羞脑赧然,神色各异……刘备见状,微微挑眉望了过去,「三弟,不是说了让子龙多歇息会,再让他过来的幺?」
张飞闻言,立刻是几分不好意思地挠头朗笑起来,「哈哈哈!大哥说的是,子龙方征战归来,俺是该让他与何姑娘……好生歇息会的。」这话说得别有深意,他目光暧昧地看了那边两人一眼,笑得还略有几分不好意思。
而听见这话,何若舒整张脸涨得更红,连那边宫月都在偷笑。赵云倒是大气地微微扬脣笑开,「无事,方才歇了一小会,子龙精神甚佳,主公和益德不必忧心。」拱手浅笑,他说罢,神色便又恢复如常淡漠认真,「如今事态紧急,还请主公和诸葛先生告知后事。」
他此话一出,厅里其余六人的神色登时肃穆了下来。而刘备歎口气,方几分忧虑地开口道:「听闻曹操已快马去攻江陵,因而转往江陵一事,恐已暂无可行。之后该当如何,先生可有计策?」侧首望向诸葛亮,他眉间深凝。
然诸葛亮却一点未显忧心,仍温和地笑得轻鬆,「主公不必忧心,亮先前已请了云长将军派人去知会过刘琦公子,如今船舰正往江夏,想必公子应当很快便水路来会。」浅浅勾脣,他神色淡静,彷彿这一切都已料定在他算盘里。
──可他心里仍不住地歎然。
那十万百姓,终究是因刘备心软,生灵涂炭。
只是幸得他让关羽在这里领一万大军等候,并截曹操后路,总算是没有料错,也保住了这重要几人的命……
「可如今,江夏毕竟也非能长久相待之处。」并不意外诸葛亮会这般说,关羽亦跟着开口,眉头仍紧紧蹙着。
他虽亦觉得这个年还不及而立的儒生根本成不了大事,但他能早先料得后事,令他在此断后路、还有让他提先一步去联络刘琦来援……他不得不认,这军师,确是有几分秤量在的。
然而江夏不过是紧临江东,位于荆州边缘的一处小城──若曹操要来攻,不出几日便能拿下了,哪里是他们能久驻之地?
「云长将军说得不错,可曹操却并不会立刻便来攻江夏。」脣畔仍然含笑,诸葛亮放下茶杯,再从缓地重新将之斟满,「江夏、夏口等处紧临江东,若是攻下,便形同于向孙权宣战。而曹操此行来攻,不仅仅是为拿下荆州和主公,那十万军马,原先就是为了取下江东一带势力。」笑意微歛,他望向众人,神色认真非常。
刘琮会降,想必曹操很早便已先有预想……而要问鼎天下,当今局势来看,也就只有江东会成为他最大阻力了。
赵云闻言却也跟着凝起了眉,「依先生如此说来,曹操不是更该直接举兵南下,一齐灭了我等幺?」
「能多减少伤亡、并收服江东孙府盘据已久的势力,比起大动干戈,毕竟要来得省力许多。」轻轻扬脣一笑,诸葛亮顿了顿,「曹操不会立刻去攻孙权,却会先遣使去令他投降,然放眼天下,如今能与之相抗的,也只有孙权……」
嗓音微顿,他眼里却仍带着笑意,然而深遂无底的眸子却闪过一丝光芒──
「主公若能与孙权联手破了曹军,曹操威势必然大损,短时间内,都无法再威胁孙权,甚至主公。此次,如何说服孙权出战,那才是要点。」
而张飞听得他这番话,立刻便急得直接站起了身子来:「既然如此、咱们还不快到江东去?俺就不信,这孙权真能眼睁睁将家业拱手让给那曹贼!」霍地重重拍了下桌面,他宏亮嗓门吼得整室的人都不禁想掩耳。刘备无奈,正想出声让他静些,那里诸葛亮却又徐徐发了话:
「益德将军莫忧。孙权已然得知曹军来袭之事,前几日已让人快船过来荆州,藉着弔唁刘表之名查看情势──此人正是谋士鲁肃。至江夏时,想必他们也差不多该是要到了……亮可亲自过去,说服于孙权。」定定地望向刘备,他开口,嗓音如同三月春水般温煦清澈,却响亮得透彻,令急躁的张飞也静了下来。
刘备见他如此胸有成竹,原来黯然颓败的眸子也不觉跟着亮了起来:「如此甚好、先生果真有远见!」他原先还忧愁自己难道便真的就要在此一败涂地──想不到于今,他却仍然这般从容……他这卧龙,果真是请对了人!
虽说……他余光瞥见宫月,不得一顿,眸色微深。
不,无论什幺,都没有他的大业来得重要。
而诸葛亮又笑,「届时还请主公佯作不令我去,若太快显了弱,只恐会落了下风。鲁肃若问曹军虚实,主公只须推不知,然后让他来问亮即可。」
「好!」刘备大笑而应,一扫先前战败阴霾,颜色都几分焕发了起来。
若能藉此机会死处逢生……那便真是太好了!
一旁何若舒听着他们言论,却不禁有些讶然。
这幺快就过来了?这回这信送得还真是快──她当不会让他们忧心自己了吧?
不过,做说客幺……
说起来,她已有许久没有回到那里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