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乾寒的北方,新野气候温暖得多,只是位在襄阳之上与曹军樊城相对,是战略首当其冲之位,总是一刻不能鬆懈。
听闻河北那里一切动静,听着旁人耳语里曹操一统天下的野心,何若舒只能歎然。
这样太平的日子,要能够是永远,那该有多好。
而因知晓今日有江东来信,她便撑着伞,独自一人出府去将信取回。其实说来她挺好奇的,电视剧里那种飞鸽传书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就是真的有鸽子.他们又要怎幺让信鸽将信送过来啊……到底都是怎幺训练成的?
虽然她曾问过子龙,然他却但笑不答,只说陆逊要是用飞鸽传书,她可是有可能被当作私下汇通孙权的探子的,万万行不得。
……也就是说,真的有飞鸽传书喽?
这次来信的有陆逊和孙权。孙权大致很少说什幺,就是问问她近况、或让她多注意身子,还听闻他又纳了一个侧室徐氏,后头家族便是地方经商大家,还据闻可能是江东一带的首富……
至于陆逊,则会和她说说近日江东、甚或天下又发生了什幺,似乎也不避讳他俩如今阵营不同,彷彿只是如往常般闲话家常。例如说海昌饥荒已解、会稽等处的山越盗贼已平,他因功被封做定威校尉……还有曹操去攻袁氏据地邺城,恐怕不久就能攻下。之后袁氏残兵可能逃往辽东,但也是必然会灭──
伯言信里说,河北之后,曹操的下个目标,恐怕便是荆州……而首当其冲要受灾的,便是新野。
她做不了什幺,也不可能阻止,于是也只能歎。难得的和平,果真都只是短暂假象幺?
趁着雨势稍弱,她收起信,便撑伞回府,才欲进房去换衣,却见庭中院子里处凉亭正坐着一个深蓝衣裳的姑娘,手里抱着琵琶,却也没有弹奏,似乎是正望着池畔发愣。
她略一顿,思索她该不会是被雨困在了那里?于是连忙踱步过去。
「小月怎幺在这里犯傻?」踏进亭子里头,她收起伞,拍了拍裙裾沾染上的雨水,关心地望过去,「今日雨大,待在这儿会受寒的。正好现在雨小了些,妳和我一同回去吧?」向着她弯脣笑笑,她开口提议。毕竟湿气受寒可不一般,生起病来会很痛苦的──
宫月却没有回应,只微微抬首望向她,下颔还支在琵琶上头。「子龙今日没有陪着舒舒?」睁着眼,她好奇地问。
闻言,何若舒微微一愣,随后又笑开,「他随主公去襄阳作客,这会又是大雨,怕是得留上几天了。」说来她虽然总唤他将军,营里众将也敬称他将军,但他如今却只更像是刘备随身护卫……也是,毕竟阿斗都尚未出生,也还没有长板坡那一战,只是时节还未到吧。
然而她知道的──他的才能绝对不仅仅于此。虽然她早就记不得除了长板坡救阿斗外,他究竟还有哪些威风事蹟,但她一向觉得,相较张飞关羽二位将军,他的武艺智略其实并不比他们差。
他是辉煌在蜀汉历史里头的五虎大将之一──她是知道的。
「原来襄阳那群老家伙又让刘……让主公去作客?」撇撇嘴,宫月的表情甚是不屑,「要夺荆州早夺了,犯不着等到现在,也不知道蔡瑁那群人在担心个什幺劲,三天两头就把人找过去探病。」眼里神色甚是鄙夷,她哼了哼声。
「小、小月!」听她毫不讳言的一番言论,何若舒瞪大眼,随即大惊失色地叫唤出声,连忙回首四顾四周──幸好半个人影都没有,于是她梢鬆了口气。「这府邸里头多的是探子……虽说主公不在,可也得小心点儿啊。」舒口气,她无奈地觑着她笑笑。
刘表亲信可是一直盯着他们这里一举一动,凡事都得小心才行啊……
宫月却是扬脣笑了起来,「这雨大得这样,这种时候,恐怕也只有舒舒和我会在这里。」挑眉,她莞尔。
「……也是。」何若舒更无奈了些,却也不得不认同她的话。
而且雨声这幺大,恐怕她们在聊些什幺,外边也听不着罢?
「我到城里去取友人来信,小月呢?怎幺这时候独自在此。」想她那番话兴许带着试探,于是她便先交代自己行蹤,免得旁人先生误会。
「发呆罢了,也没什幺原因。」耸耸肩,宫月百般无聊地侧首望向池面,目光却有些失焦。「这里真无聊,要是可以,我真想回家去。」努嘴嘟囔,她歎口气,看起来难得的沮丧。
回家幺?何若舒闻言,禁不住一霎怔愣。
说起来,这年代没有电脑、电视、手机……她又是魂穿,什幺也带不来,如今想想,确实是无聊得很,也莫怪古人总爱较量琴棋书画剑,总留着一堆书册诗词去给后世的他们背诵。
只是她当初来此便是颠簸流离,光为生存就是一大难事,基本没什幺时间想这些……后来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到了孙家,又得随着他们修习武术。
于是久了,她也就惯了。
然而许久都未曾想起的、那些分明也有二十多年,却几乎要被她遗忘的安逸日子,她却彷彿,能从她眼里隐约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