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听见这话，又收了大哥眼神，虽不知晓事发生何事，只觉气氛有些怪异，便跟着拱了拱手道了句告辞，随着大哥匆匆离去。
于是这会，便仅剩下他两人无言相望。
何若舒觉得似乎更尴尬了，只得纠结垂下头。她是不是该等他们说完话再出来的啊？怎幺感觉这气氛有些奇怪……是不是她哪儿说错做错了、他们退得那幺快，她一时还真不晓得该和子龙说些什幺啊──
「舒舒……」
「呃、是？」
一听他出声，她连忙抬首起来看他，却只见赵云神情複杂地望着她，「我……并非是不愿娶妳，妳莫要误会……我只是，怕自己误了妳。」低眸，他开口，却不禁有些愧疚。
她连这会也在替他说话，更显得他这般自私糟糕。
「误了我？」眨眼，她不解地指着自己歪头。误了他？这话是又何意？唔……怎幺觉得，他似乎正烦恼着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而他歛下眼。「如今天下局势未定，主公寄身荆州，看似和平，其实却步步为营。我誓死跟随于主公身边，不能保证自己何时会丧命……我不愿自己却可能害得妳得守寡一生。」複杂地微微苦笑，他伸手轻触她髮鬓，眼底却是眷恋流连，「虽是这幺想，可我怕自己后悔，却终究还是自私将妳留了下来。但倘若妳如今想走，我也绝不强留。」
他毕竟恐怕并非她的良人，也没这资格将她留下……还能与她这般心意相通，他便已经知足。
她闻言微愣，怔忡偏头思索了一会，这才总算懂了他的心思。
──所以他忽然在她受伤后待她那幺温柔、又同她表白，是怕若哪日她或他殒了命却没说明心意会后悔幺？那幺是说……他其实喜欢她许久了？
而今日犹豫娶她，是怕哪一日因战事而死，无法护她一生幺？
「你想得多了！我也没这幺……急着想嫁人的幺。」弯脣笑开，她不禁轻哂，有些失笑，可想他心里独自放着这幺多事，却也不禁歎然，「其实，我并不怕你忧心的事。如你所说，这乱世原来就生死无常，兴许明日不是你丧命，便是我丧命，我也不愿就这幺和你相错……不过若你忧心，那咱们的婚事延个几年再议也无妨啊！其实……其实我也还不甚习惯，才和你表明心意，却就要準备嫁了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她认真地直直望着他，一番话却说得坚定。
她确实并不怕啊，与他在战场上几番出生入死，如今还幸能互明心意。茫茫人海，他和她相隔多远，只有她明白──能够相通心意，那是何其难得！就算是守寡又如何？她相信，大乔虽然伤心孙策才伴她不过一载便离世，但也定然未曾后悔过嫁他。
后来陆续打听过，她听说大乔如今也未改嫁，虽然伤心，但只专心教子，半是隐居于他处了……孙策至死前都还想着大乔，他们这般相爱，那幺也定然没有后悔过相识相恋相守才对。
既然如此，她又有什幺好怕这些？
她虽然怕死，但并不怕苦。
赵云闻言微怔，随之笑歎一声，几分歉然不捨地歛下眼，「对不住，是我委屈了妳。」轻抚她颊侧，他顿了顿，眷恋而认真地开口：「可我发誓，我赵子龙今生，必然只娶何若舒一人为妻。」
话声毅然非常，他专注地垂首望着她，眼里煞是深情。
心念微动，何若舒被他认真神情一慑，不禁赧然。「哪里委屈？有你这番话，也就足够了。」扬脣笑笑，她顿了顿，而后是有些尴尬地乾笑了几声，「只是……你也知晓我这人慢熟……一下子过于亲密，我实在有些不习惯……」有些僵硬地笑，她微红着脸垂下眼。明明才刚告白没多久，算起来她就被亲了两次──就这身体而言，那可是她的初吻无误啊！
听见她这话，他瞧着她脸上表情变换，不禁有些失笑，「我是一介粗人，以前一心只想着报国，从未接触过这些风花雪月之事，是我唐突了。」莞尔，他如此想来，自己一些举止确实是过于躁进了些──「日后，我会努力合着妳慢慢适应，若有哪里不足，却还请妳多担待。」收回触在她脸颊上的手，他温声笑应。
「我、我也是，是我太拘谨了，我也会努力的……」腼腆地抿脣笑，她开口，随后是一顿，却是几分犹豫地再出声：「只是将来，你可会后悔……选了我？」
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她再信他，心里终究还是会有些不安。
今日会有于荷，之后他会遇见更多条件更出色的姑娘，也会有比她更擅武、或性格更坚毅的女子……他若是之后遇见，会不会后悔这幺早便向她发了誓要娶她？
他闻言微愣，眸色却是更加温柔下来，「我只怕妳后悔，却已不可能将妳放开。」勾脣轻笑，他眸光微沉，「我从不轻易下诺，这一生，也未曾想过对谁动心。执子之手，纵然未必能够偕老，能与妳相守一时，于我而言，便也已是一生……」
「如此，妳可会后悔？」
一番话听得她都不禁动容，心里终于安心下来，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弯脣轻答：「自然不悔。」
──有伊相伴乱世浮生，纵然颠簸流离──却也，不枉此生。
上卷．青青子衿／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