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帐里头,紫袍男子坐于大位之上,凤目轻挟,眉目锐利凛然,举杯轻酌黄汤。
「是。」勾脣轻笑,郭嘉示意地拱手轻揖,态度却仍是轻浮不羁,没有半分正经,倒是位上之人也似已习以为常。
闻言,男子眼底带上了几分兴味来,「那姑娘来头如何?」
「虽是一身布衣,身上银两却是不少。自称是自庐江而来,给兄长治病……奉孝倒是猜测,这兄长所指的,兴许就是孙伯符。」轻浅一笑,他眼里几分笑意,似是也觉得有趣。
「哦?」紫衣男子放下酒觞,微微倾身望他,「奉孝何以猜测?孤听说,孙家只有一个不足荳蔻的女儿可不是?」说着,他又倒了另一杯酒觞,递到了钱头。
「说不準是府中侍女?」郭嘉偏头一笑,踱步过去,十分自然地举觞一饮,「虽说奉孝并无证据,证明她便是孙府而来……不过,这姑娘生得也算得上是佳人,主公可有兴趣?」扬眉,他神态从容地玩笑。
「哈哈哈……奉孝倒是悠哉,还有心思想这些。」不禁扬声失笑,曹操再复斟酒一口饮下,「这姑娘先便留着拘禁吧。几日后还得与本初延津一战,得靠你和公达助孤了。」
「那是。奉孝自必当全力效答主公。」举杯一揖,郭嘉轻笑与之乾了一杯,神态仍是悠悠不迫。
他回身望向苍苍月色,斟酒饮下,笑意清清。
今夜,又是这一番上好月色吶。
◇◇◇
七日来,战事未歇。
这七日间,曹操与袁绍之间战事愈加猛烈。而何若舒则一直待于华佗身边,四处随他于远离战场之处採集购买药草,有时也于他身边学习些治小病、风寒之方,和也帮忙华佗替伤兵包扎治病。几日以来,她原本咳嗽的病根在华佗处方下,竟也和缓了许多。
而当终于收集完能治孙策剧毒的药草时,已是相隔七日之后。
「多谢华大夫。」手里攒着救命药草布包,她感激地朝眼前华佗深深一拜,「若非大夫相助,我是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了……」
「何姑娘重情重义,为救令兄远来延津,亦是令老夫钦佩不已。」捋鬚轻笑了笑,华佗亦回以一揖,「那幺,后会无期了。还望姑娘,能够救回令兄。」笑得同是诚挚,然而他却实在难以想像,这样一个身子瘦弱的姑娘,是如何用五日从庐江赶到此地,还杖着胆子进了军营来,只为救她兄长?
七日来,她其实随他习些简要医术,亦是颇有慧根,也算是有了七日师徒缘分。其实若非这缘分不够,他是有那幺几分想收她做徒的。
不过……也罢。她一介姑娘家,还是早早回了家较好吧。
「是……多谢华大夫!」感激地揖身一拜,她与他重重道别过后,便忙望帐营出口奔去。
五日加七日……十二天,她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回去救孙策,应该还来得及……!
然却未料,她才欲要离开,门口两个侍卫却死命挡着,怎幺也不肯让她出去。
「司空有令,近日战事频繁,非是要事,不得随意进出。」漠然地低头望她,大汉冷冷地出声稟报,「姑娘还是等战事稍停后,再回江南吧!」
等战事稍停?她心里更加慌张了。不可能啊!这战争谁知道要打多久,到那时候,孙策早就已经……「对不住,我兄长他病况紧急,我是真的必须要尽早赶回去──」
「何姑娘何以如此着急着走呢?」
清水般的声音蓦地传来,郭嘉嗓音含笑,一身深青长衫,负手缓缓从她后方踱了过来,「莫非是……终于寻得了救治令兄的药方?」笑意轻浅,他微微低头望她,故作讶然地问。
七日来都未曾再见过这男子,突然又见,何若舒不由得心里莫名微微一慌,只直觉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是,当初多谢了军师帮忙,如今小女子已寻得了药方,需得赶回庐江去,尽早救治我兄长……」悄悄嚥了口水,她面色未变,仍是坚毅而着急地抬头望他应答。
而听得她这幺一说,郭嘉颜上立刻显出了为难之色,「可不巧,近日战事正迫着,不得出一点儿差错,不能放姑娘出去……」
她这下立刻又慌了,「可、江南的大夫说,我兄长活不过一个月……若是再这幺耽搁下去──」
「这样吧,我命人替妳送药回去孙府,可好?」
笑意轻扬,郭嘉不急不缓地开口打断了她,面色仍是和善,一双桃花眸子里却微微深沉下来。
她闻言猛地一顿,脸色立刻刷白了下来。
他这话是什幺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