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敢相信,这个称霸江东一时的勇猛将军,竟会如此突然地受袭病重……
「舒舒,进去吧。」
颜上满是哀伤,却仍强作镇定,孙权从房内走出,苦笑着望向伫立在门外的女子,「大哥说他想见见妳。」
听见他出声,何若舒这才回过神来,抬眸望过去,整个人却一直恍惚着。孙策被救回来后,她一直都还未见过他……她总不住隐隐觉得,自己说不準,其实就是煞星。
否则怎幺,大家都这幺一个一个的走了呢……
「我知道了。」轻轻颔首,她低垂着头,正欲走进去,却又被孙权拉住。
「舒舒,妳究竟是几日未进食了?怎幺脸色差得这样。」皱眉望着她,他抓着她瘦弱双肩,瞧着她苍白的脸色,心里心疼得泛苦。大哥已经如此,她却也跟着变得如此消瘦苍白……这让他可该怎幺办?
府里只剩下他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倒下,不能再像当初那样懦弱依赖着她──
他不想再看她总是这样逞强,他要成为她的后盾,成为她愿意依靠的人……
「我吃不下饭。」无奈地微微扯了扯脣角,何若舒笑得难看,见到眼前的少年这般坚强,却一时竟不晓得该说什幺。
自从听见噩耗之后,她一直有些恍惚着,但也一直安慰着大乔……可仲谋,却已经变得这幺坚强,不需要她安慰了……
真好,他也长大了──她心里总算稍感安慰。
「待会多少还是吃些吧。」轻歎了口气,他拿她没办法,只能几分强硬地叮嘱,顿然又道:「舒舒莫怕,大哥铁定不会有事的,那些来看过的不过都是些庸医罢了。」哼了哼声,他几分倔强地开口,弯脣想给她一个笑容安慰。
见他这般,何若舒只是跟着笑了笑,微微点头后,才缓缓越过去,开门踏进了房里。
她又怎幺不知道,他只是想安慰她呢。
那些大夫,都是这江南一带最有名的医者,就是住在荒山野岭的医者都全请过来了,可都没有人有办法医治,只能延缓加重……孙策恐怕,活不过一个月了。
想不到,他竟是死在这个时候……明明这幺年轻,明明他是这样好的哥哥,明明他才二十五岁啊……
挣扎痛楚着踱进房内,她望着榻上虚弱苍白的男子,左颊上那一块形貌可怖的伤,血肉模糊不堪……她看得痛,眼眶一热,泪就这幺落了下来。
怎幺可以……怎幺可以连他都死去?
「练师……」见到她,孙策有些无奈地轻勾了勾脣想笑,但因伤口,他连说话都只能轻声细语,更遑论是笑。「我说妳啊……怎幺一来就哭?」缓缓抬手起来挥了挥,示意她坐到自己身侧床榻,他吐了口气,心底却也无奈着。
他自然不甘,自然不愿。
他如今才二十五,正欲一统天下,可老天却偏偏让它命至此幺……那袭击他的刺客,正是前些日子他攻下吴郡时,被他杀死的太守许贡之门客。
他原来确是很恨,可如今想来却觉得,兴许,他的命便是注定要绝于此时了吧。
这些年月以来,他确实是太过自大了,粗心得都忘了许多从前谨慎注意的事情……
「……孙伯符,你真的是──」又是气又是难过,她依言坐过去,难过地吸了吸鼻子,眼泪哗啦啦地落得更兇,忍不住就开口哭骂起来,「你可是一家之主,是江东将帅的主公,怎幺出去打猎时就不注意一点?你这样子,日后大嫂该怎幺办、尚香该怎幺办、仲谋该怎幺办──」
──她又该怎幺办?
她孤身一人来到这个时代,没有爹娘,没有兄弟,没有姐妹……于她而言,孙府便是她的家,孙策便是她剩下唯一的哥哥了啊──她一个人,要怎幺去如他那样,照料弟妹还有吴夫人……
「好了,这些大伙都唸过了,妳就饶了大哥我吧……」笑得无奈,孙策启脣,亦只能轻歎。
何若舒望着,只是抿脣不语。
他总是这样冲动……可她心里其实很愧疚啊。是不是她真的命中带煞,才一个一个害死了这幺多人……是不是没有她,孙策就不会那幺早死?又或是说,这难道也是命中注定──
「练师,我走后,盘算要将江东交给仲谋。」沉默半晌,他缓缓开口,微微歛了歛眸子苦笑,「我知晓张昭等人都较属意三弟,可我知晓,只有仲谋才不会像我这般冲动,才能好好带领江东……可那孩子,有时自卑的很,我很是忧心。」目光微微望向门边,他说着,却只能是喟然。
只是再忧心,之后,他不是他所能帮的了。
孙权的能力如何,他一直都是知晓的,也因此一直信任着他……可之后若没有了他,谁能做他身后支柱?
「练师,仲谋,我便只能交予妳了。」
视线移回她身上,他直直地望着,神色中带几分恳求。
何若舒不禁一愣,随后是苦笑别过目光,「仲谋已经大了,我这般无用,又要怎幺帮他?」她不过是一介女子,什幺也办不着,什幺也不会……又怎幺可能帮得了孙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