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访客,却蓦然被孙策给从庐江边缘处带了回来。
「舒……」双目瞠大,样貌看来已上了些年纪的老妇人一见到她,瞬时是激动地奔上前,紧紧捉住了她双臂。「步小姐!真是步小姐啊!」老泪纵横,她感动得一双眸子不断溢出泪来,「多谢……多谢孙公子、多谢孙公子!」
眼见妇人突然转身过来对她磕头,孙策连忙将她扶起,颇为无奈地笑了笑。「步奶奶莫要如此。练师……舒舒在这儿待了那幺多年,我早是将她当作亲生妹妹来看待。」说着,他侧首望向何若舒,扬眉轻笑,「舒舒,这位是妳的奶娘,妳可还记得?」
奶娘?原本还搞不大清楚情况,一听这二字,何若舒立时就有些尴尬了。
她……她怎幺可能会记得啊……
可望着眼前妇人这般激动涕泪的模样,她于心不忍,还是笑着上前去握住了老妇人的手。「我虽因大病而忘了许多过往,却对奶娘还有些印象呢……想不到、奶娘竟还活着。」不觉便有些鼻酸,她脣一抿,眼眶也有些热了起来。
若是那步舒在天之灵知晓她并非是全然无亲无故了,想必也会高兴的吧。
「步小姐……」脸庞布满泪痕,妇人几乎语无伦次,「老奴知晓小姐和夫人逃来庐江,听说孙将军收复江东,便赶紧来这儿找寻小姐,却始终未果……老奴真是差些以为,步小姐和夫人已经……」哭得又是欢喜又是心疼,她颤巍巍地抬手起来,瞇眼抚上她的脸,似是确认打量着,「这一晃眼七年,小姐都长成这般漂亮的姑娘了啊……」
见着眼前的妇人彷彿当初她「母亲」一般的怀念神情,何若舒怔怔然,不觉也有些难过了起来。其实真正的步舒已经死了啊,她只不过是恰巧来到了这个身体,说是什幺为了谁的执念而来……「娘亲已经过世,若非伯符大哥和孙大人收留,我怕是也见不到奶娘了。」微微弯脣露出苦涩笑容,她沉沉地吐了口气。
「夫人她……」妇人闻言,不禁讶然震惊,情绪更激动地落泪起来。「夫人一向待我们极好,想不到竟然……」
「步奶奶莫要伤心。我和父亲有将夫人安葬了,若是奶奶想去见她,我和舒舒再带奶奶去便是。」见她如此,孙策也有些不忍,于是上前安慰地轻拍了拍她肩头,「舒舒,步奶奶是妳奶娘,也能算做是妳娘亲。不如便将她接进来陪陪妳吧?」微微笑开,他望向她,欣然开口提议。
丧亲之痛他是明白的。他虽一直都将她当作亲生妹妹照料,但想他于她而言,终究是个外姓的哥哥吧……如今虽然步氏夫人已殁,但还有个奶娘能伴她,也就算是大好了。
「多谢大哥。」听他此言,何若舒感激地揖手对他行礼一拜,却为他迅速地伸手拉住阻止。
「真是、谢什幺呢!」见她这般,孙策不由得几分无奈地笑开,莞尔朗声道:「我可是妳伯符大哥啊,咱家人间还谈什幺谢!」
瞧着面前孙策笑得爽朗阳光,她不禁有些动容,于是笑笑偏头回应:「练师知道了。」心里不觉便有些温暖起来,她想,伯符一定是世上最好的哥哥吧?
虽然粗神经,脑子有些钝,偶尔还喜欢捉弄她……可他确实,真是一个十分保护弟妹的好哥哥……
「对了,奶娘。妳是如何知晓我在这儿的?」突然想起这问题,她困惑地侧首望向老妇人。她记得自己除了孙府,几乎很少出门,也就上次不小心迷路,可报的也是何这个姓……她应该不算很有名啊?也不晓得她是怎幺知道她跑来这里的?
而老妇人一听她问,瞬时是扬脣笑了开来,「老奴我四处问人,才总算听得这附近一个小公子提起小姐,这方知晓原来小姐在此的──」
何若舒闻言更困惑了。「小公子?」
「是啊,一个十分乖巧的小公子,说叫陆逊,曾经见过小姐呢。只是那小公子说他要举家迁到吴去了,可惜没能来见小姐……」似是回忆起那孩子的模样,老妇人颇感温馨地笑了笑,又道:「步小姐,庐江这儿还有个小姐的亲戚,改日老奴带小姐去见见他吧!」
陆逊?何若舒歪头,疑惑地微微蹙起了眉头来。好像有点儿熟悉,可她没听过这名字啊,怎幺会说见过她……?
「原来如此。虽尚未见过亲族,但能与同族重逢,甚是好事。」没再探究下去,她只又笑了一笑答应,「对了,奶娘,您便别再唤我小姐了,还是叫我舒舒或是练师吧。」
「好好好,练师这名字极好。」路上曾听过孙策说过她的新名,老妇人笑了笑,抬袖抹去泪,笑意盈盈地应声。
此生尚能与小姐重逢,于她而言,没有什幺是不好的了。
何若舒对那个名叫陆逊的孩子虽还是有些在意。但努力思索许久,终究还是没理出个头绪来。
她想,兴许那陆逊……只是某个意外间曾听过她名字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