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现在时间不早了,要不你们先下线休息,明天再来解任务?”梅笺清了清嗓子,环顾被霜月普渡众生的笑容所秒杀的众人。
“说的也是呢,今天晚上那就,清和,和我守夜?”霜月自然收拢双手,合在膝盖上。清和眼睛都没有眨一点,点点头。
“我明天早上来接班。”梅笺算了算时间,又看向大家,“明天上午九点,如何?”
获得了一致通过后,大家纷纷就地下线。反正基本确认了两伙人接的是同一个任务的一半,而距离任务期限结束还有两天,保持好体力才是继续革命奋斗的本钱。
“哟,我下了。”时雨挠挠头,扮个鬼脸,在光环中消失。下线的光亮纷纷闪烁,而司镜的额头还有点烫,处于被宇宙闪电劈中状态的她忽地就被王微一巴掌拍中背心,“走啦,下线。”
“额?直接在这里下线?”司镜眨眨眼,不需要记录吗?
“没问题的,这里是我们的领域哦。”不夜莺挤挤眼,笑着冲大家摆摆手,“我先下啦。”最后还不忘看看浴兰,“记得morningcall哦。”
“嗯。”浴兰点点头,眼睛底是渗透而出的丝丝温暖。
这两个人才是恋人吗?司镜有些迷茫地想着,但是怎么自己第一印象是觉得那个时雨和莺是一对?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随着大家纷纷下线,留在金色维也纳内的就只剩下了霜月,清和,还有梅笺。黑猫和流雨都是倒数几个下线的。流雨踌躇了两分钟,看了看玉海无双公会的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下线。而黑猫却是尖锐地一一打量过去,冷冷地笑了,离开。
“好了,人都不在了,我们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霜月脸上的笑渐渐散去,像是雨过天晴后的彩虹,淡淡消失。
“霜月。”梅笺欲言又止,不觉握紧了拳头。
“有人背叛了玉海无双。”霜月静静地坐着,金色的瞳孔中是内敛而深邃的光。清和不着意地动了一下,梅笺的眉皱得更紧了。
“玉海无双公会名下的地产被人改了房主,凤燕城的椭圆拍卖行出现了公会的私藏品,甚至,连我的宠物,红凤烂火都不见了。”霜月轻轻地弹着衣襟,上面散落着几粒某人吃饼干时漏下的花生渣。
“对不起,是我失职了。”梅笺咬紧嘴唇,青色的瞳孔中是涌动不安的墨青。因为霜月要去参加他妹妹的婚礼,要离开公会一段时间,就把公会托付给他,顺便还把回廊仅有的神兽火之凤凰烂火托付给他,让他帮忙饲养。因为神兽可不是普通的宠物,它们可不是那种随便丢在道具栏里不闻不问还照旧活蹦乱跳的低等生物。
它们被赋予了不亚于普通npc的智力,除了不能说话以外,它们异常通晓灵性。
因为不是自己的宠物,再加上梅笺自己的宠物云豹不喜欢飞禽,所以梅笺将烂火放置在幻灯城玉海无双公会名下的屋子内,通过与宠物店签订寄养协议来保有烂火的生命力和活力。当然,他本人也每天都有去查看一次。
但梅笺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有玩家胆敢冒着毁坏公物激怒幻灯城城主的风险拆毁了房屋,强行捕获了烂火。明明知道这一点就是和玉海无双公会对上,偏偏有人就这么做了,肆无忌惮。
“能够捕获烂火的人,绝不是庸手。”清和的眼透露出淡淡的杀意,“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不会超过十个人。”
“刚才,在我们面前,至少就有两个。”霜月竖起两根手指,轻轻摇晃。
“流雨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神兽,而黑猫……”梅笺楞了一下,他想起了黑猫的职业,赏金猎人。
“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霜月平静地说着,“薛雨,最近你,不够冷静。”他点名道姓地说出了他的真名,那双金色的瞳孔似乎能洞察一切人心的波动。
“大概,是吧。”
他微微闭上了眼。最近自己的心,似乎一直都没有办法宁静下来。尤其是入秋以来,那件刻在心上长达十二年的内疚和罪恶感,又开始折磨着他。
十多年前,薛雨还是一个小小的少年。他的本名常常被人忽略,因为周围的人总是叫他天才,神童,又或者是矮子,瘦鬼,没人要的孩子。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父母为什么不要他,记事起他就跟在奶奶身边生活,小学只念了三年,就跳级到了初中,然后继续升级,跳级。十五岁的秋天,他成为了xx大学数学系的新生。入学仪式上,他干巴巴地念着别人写好的演讲稿,站在和他脑袋平行高的台上,漫无目的地注视着下面的人山人海。
真无聊,世界都无聊透顶了。
他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破格被录取为研究生,继续在本校深造。他原本有机会去国外的,但是他拒绝了。他只是觉得,反正在哪里都一样。
世界之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他根本没有操心选择导师的事情,因为学校为他安排了最好的教授。
那是一个看上去有点笨拙甚至有点傻傻的大叔,胡子时常没剃干净,偶尔还穿了一双两种颜色的袜子来上课。虽然那人外型有些邋遢,不修边幅,但是堂堂课都是学生爆满。枯燥无味的数学符号还有各种公式像胡桃夹子小兵一样听从着他的指挥,挨个挨个生动地跳了出来,和着圆舞曲欢乐地跳出愉悦的音符。
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觉得他讲的知识不够用。他需要更多,更多的知识,来填补心中的空白。所以他很少去上课,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图书馆。他对于电脑的操作并不擅长,单词的拼写是他唯一的弱项,所以他宁愿选择心算也不要和电脑键盘较劲。
直到有一天,那个时不时犯点小迷糊的导师找上了他。不为他的缺席率,也不为他的沉默冷淡,只是拜托他一件事,小到不能再小的事。
“那个,薛雨同学,能帮老师一个忙吗?”
他没有放下手里的书,甚至没有停下手里的笔。
“那个,我马上要去参加一个会议,能帮我看下我女儿的数学作业吗?哈哈,虽然我是教数学的,但她好像没遗传到什么数学因子啊。”
他皱着眉看向导师,不远处,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嘟着嘴巴抱着怀里的书本和习题蹲在地板上,阳光斜斜地落在她头上,淡淡闪亮。软软的头发扎成两个松松的辫子,歪依在耳边。白色衬衣被挽起了袖口,粉蓝的裙子拖在了地上。她像是一朵夏日的矢车菊,明亮地开放在图书馆这样一座古老沉默的森林中。
“放心,只是小学六年级的题,很简单的。”像是安慰薛雨实则是在刺激对方自尊心的话无意识地从某个大嘴巴老爸口中吐出,薛雨的太阳穴跳动了一下。
“好…….”
“小镜子,过来啊。爸爸给你找了帅哥哥帮你讲题哦。”
薛雨看着那个被叫做小镜子的女孩一步一蹭地挪了过来,不开心地瞪了一眼她老爹,又瞪着两眼看着他。
明亮的眼,没有杂质,也没有欢笑。与其说是对陌生人的警惕,不如说是对当爹的人临阵脱逃还把自己扔给他人而感到的不满。
“哈哈,老爸先走了,小镜子要乖乖的。爸爸回来买糖给你吃。”
“要记得买巧克力,不要花生哦。”女孩挥挥手。对她来说,简单的糖果许诺就是被宠坏的最好借口。
下午两点半,两只未成年动物,一人占据大大的书桌的一边,各自为阵。
她没有请求薛雨帮忙看作业,薛雨也没有自作主张地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