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去世,离殇背叛,爱女惨死,近日来的种种变故令白宸疲惫不堪,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北夷不知从何得知夏溪东北边关的兵力布局,竟然结集兵力,在夏溪兵力防卫最薄弱的地方咬上了一口,萧老将军只好匆匆带兵支援边关,但令人恼火的是,萧家军里竟然有人通敌叛变,和北夷的军队里应外合,使夏溪损失惨重,萧老将军也受了不轻的伤。前线的战报一封接着一封,雪片儿一样飞到白宸的面前,白宸只得再调援军支援前线,忙得焦头烂额,但是祸不单行,贺兰老将军可不管你白宸小子有多么难熬,贺兰家的反心路人皆知,那小老儿见夏溪的兵力多数调往东北,便起了心思,也开始集结兵力,打算攻进皇城。而白宸在日夜操劳的情况下终于病倒,本来只是小风寒,可他坚持不休息,最后演变成高热不退,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连睁开眼睛都困难,更别提处理政务了。东北战场没了将军,即使援军及时赶到,士兵们也好似一盘散沙,被人家打得节节败退;西南贺兰家的军队一日一日向皇城逼近,眼见就要打到家门口来的,朝中众人人心惶惶,不知如何是好,后宫嫔妃纷纷收拾细软,打算逃命去。
离殇向来不是懦弱怕事的人,更不是坐以待毙的蠢蛋,从白宸身上摸出了黄龙玉佩,立马释放天牢里的萧淑儿,要她奔赴东北战场,统领士兵退敌,收复失地,若有一城一池失守,便提头来见。天牢里的管事见离殇带着象征皇权的黄龙佩,痛快的放人了。至于西南贺兰家的兵乱,则交给萧家少将军去对付,封朝中的弥大人为军师,给了他们五千精兵,要他们务必退敌,否则便满门抄斩,弥大人不服,五千精兵怎么对付得了贺兰老将军的十万兵马?离殇轻飘飘的甩给了他一句话,“那是你的事,我只要你们打胜仗。”气得弥大人直跳脚,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想尽一切损招和贺兰老贼斗。
最后,离殇站在白宸的病床前,高举黄龙玉佩,朗声说道,“影一影二听令,我现代表皇上命令你们,立马赶到袁府,对袁丞相和礼部袁大人严加看管,不得让他们与外界互通任何消息;影三到影十二,到后宫各处严密监视各宫妃子的动向,立即执行,不得有误!”话音刚落,十二道黑影唰的飞出门去,飞向各自的岗位,井井有条。
离殇给白宸诊了脉之后,开了副方子,亲自到太医院抓药煎药,可那时白宸已经陷入昏迷,牙关紧闭,汤水不进,无奈,只好找来一根秸秆插进白宸最后一颗磨牙的后方,用嘴哺喂。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白宸心里还挂念着国事,心事重重的病人最不易康复,白日里还好,喂了药便静静地睡着,到了晚上却一身一身的出汗,连续的失水导致身体更不易康复,离殇只好夜里撑着,衣不解带的照顾白宸,替他擦汗、喂水、掖被子……可怜了离殇,白天要处理各种战报,还要抽空查小公主的死因,晚上也不得清闲,如此操劳,生生把那本就纤瘦的人累得更瘦了一圈,好在白宸夜里的状况越来越好,眼见着就要醒了。
离殇正挂着两个黑眼圈给白宸拭汗呢,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问,“还有多久皇上才会醒来?”累了那么久,离殇现在全凭一股念想撑着,脑子里浑浑噩噩,也没管来人是谁,张口就答,“快了,估摸着今天夜里就醒了。”袁盈珊闻言,对身后的内侍使了个眼色,二人立马上前,捂住离殇的口鼻,将其拖走,而袁盈珊则在白宸的床前款款坐下,满含深情地注视着白宸的睡颜,一双柔夷抚上那清俊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冷笑。
离殇料的不错,白宸确实在午夜时分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到伏在床边睡着了的袁盈珊。病倒的这几天,白宸并不是毫无意识的,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一个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熬夜照顾自己,醒来之后第一眼便看到袁盈珊睡在自己床前,心中的感动可想而知,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白宸醒来不久,东北便传来捷报,萧淑儿带兵大败北夷,只是萧老将军最终也没能把脚从鬼门关收回来,撒手人寰了。萧家军班师回朝的那天,萧家军十万缟素,悲痛欲绝,完全没有打胜仗的喜悦,可见萧家在军中的影响力有多大。不多时,贺兰老儿也被萧、弥二人用计打得节节败退,一场亡国危机总算解除。离殇将自己对小公主的死因的调查呈报给白宸,其实很简单,小孩子翻身,面朝下趴着,却没法自己再翻过来,当时周围又没有一个人,小公主就那么大头朝下的闷死了。最后的最后,论功行赏,有功之人都得到了封赏,萧淑儿也洗清了冤屈,依然恢复其良妃的封号,只有梅贵人因为虐待生女被打入冷宫。离殇盗取黄龙玉佩假传圣旨,本应诛其九族,但由于他在危机时刻当机立断,调兵遣将,解决了危机,于是从轻发落,只领到了四十大板。
弥大人从前被保守派打压,一直得不到重用,此次退敌,大放异彩,令白宸对其深感兴趣,长谈之后,更觉得此人可堪重用,问他还有什么能耐,那人回答作画,白宸便要求他给自己后宫的妃子们每人画一副画像,可那人却说,“抱歉,皇上,臣只为最美的人画像。”
弥大人一直想结识离殇,便要求只给最美的妃子画像。
白宸本是开个玩笑,并没有强求弥大人给每一个妃子都画,但如今听到弥大人的言论,不禁对他的画技好奇了起来,毕竟不是谁都敢挑战最美的事物的。江山如画,美不胜收,但无论多么高明的画家,都无法将江山全然入画,故敢于挑战最美的人,必然对自己的本事相当有自信。
“好。”
作画是件很劳神的事情,尤其是给离殇画像。离殇的五官长得很……刁钻,比如说眼睛吧,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丹凤眼,但是下笔之后却怎么也无法将那微微上挑的眼角勾勒清楚,多一分嫌妖,少一分嫌淡,那眼部的轮廓看似流畅,却无从下笔。自那日白宸要求自己为离殇画像以来,已有三日,三日里自己一直待在宫里,正事不干一点儿,弥大人急得头发都快白了,老子是要报效国家的人,不是你的宫廷画师!见我画不出来还不放我回朝堂,天天囚在女人堆里,也不怕我淫乱后宫!
白宸当然不是糊涂的人,见到贤才却让他每日作画供自己取乐,他其实是在保护弥大人。前朝的皇权远远凌驾于相权之上,然而前朝的皇帝却是个暴君,贤相忠言相劝,却被诛杀,最终惹得民声载道,多方义军揭竿而起,亡了前朝。夏溪的太祖皇帝吸取前朝教训,赋予丞相和言官充分的权利,以防止皇权太过膨胀。这并不是一个高明的主意,臣子的权力过大,必然动摇皇权的稳固,这不到了白宸这一代,臣子们官官相护,朝中关系网错综复杂,已经不是皇帝能控制的了的了,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白宸只能选择用后宫牵制前庭的法子,这法子虽然不是什么上策,但效果还算不错,只是前两天离殇假传圣旨,命影卫严密监控后宫各处,并且限制袁家人的行动,惹怒了朝堂上的那群老匹夫,一群老东西死死盯着离殇,恨不得把他给杀了,而弥大人是离殇送到白宸眼前的,自然会被那群老东西迁怒,为保弥大人安全,白宸只能把他留在宫里。
弥大人那厢愤懑不已,离殇这厢怡然自乐,每天拉着弥大人插科打诨,动不动调戏一把弥大人,开心得很,这不,两人又在调戏和反调戏的状态中漫步于御花园。弥大人一个劲的翻白眼,离殇倒笑得开心。深秋已至,花园里的树纷纷脱掉了身上的绿意,将满树碧绿抖成黄叶,再毫不留情的抛弃掉,可怜那为树木奉献一生的叶子,飘落在地上,被风干了水分,一脚踩上去,碎得稀里哗啦,不知那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叶子控诉树木无情的悲鸣。醉心湖里,一叶小舟上坐着一对璧人,男的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手拿钓竿,斜靠在船舷上,女的一身紫色锦缎罗裙,小鸟依人的依偎在男人的怀里,两人相视一笑,眉目之间可见无尽的情意。
离殇站在湖边静静地看了一会,慢慢放下上翘的嘴角,转身离去。
美人在怀,白宸却丝毫没有心思谈情说爱,离殇前几天命影卫监视袁府的行为实在蹊跷,这朝中虽说有不少朽臣跟自己作对,但袁丞相是三朝元老,断然不可能对自己有二心,更何况袁盈珊还在宫里,袁家怎么可能会有反心,但离殇此举究竟意欲何为呢?
“皇上?”
怀里的美人开口唤回了白宸的思绪,收敛心思,白宸低头冲袁盈珊温柔地笑了笑,后者也回了他一个微笑,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眼中的怨恨,“如今躺在你怀里的是我,你心里想的又是谁?”
几日后,离殇终于想起弥大人的那副画像了,“好了,让我来看看你这么多天都画了些什么。咦?怎么只有身子,没有脸呢,哎呀哎呀,弥大人,你这画技可有待提高呀,就这么点儿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向陛下夸口,只画最美的人?”离殇见那白纸上绘着一个无面人,顿时忍俊不禁,这两年来白宸不知找了多少画师来为自己画像,却没有一人办得到,本以为这弥大人有什么高明之处,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谁……谁说我画技拙劣,”那弥大人眼珠子一转,便计上心来,“你给我去那边靠着,好好瞧瞧本官究竟有些什么本事!”
离殇依言,斜靠在窗前的软榻上,弥大人将刚才未竟的画作团成一团,重新提笔,不消多时,一个双目紧闭的美人跃然纸上,春风剪柳眉,暖阳抚玉颜,好一幅美人春卧图!
“呦,没想到,画技不怎么样,脑子倒是挺聪明。”
“再说一遍,不是我画技拙劣,是你长得太别致了!”
“哈哈,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我估摸着皇上得赏你,想要什么呀?”
弥大人郁郁不得志两年多了,早就想大展宏图,报效国家了,如今听到离殇说能请赏,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谁知离殇却一盆冷水泼了过来,“想要高官厚禄的话是没希望了,如今那群老臣恨毒了我和萧家,你又跟萧家少将军走得那么近,他们是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离殇瞄了弥大人一眼,见他刚刚抬起来的嘴角顿时僵在了那里,心里不禁有些惋惜,可接下来的话却又不得不说,接下来的事又不能不做,“当然,如果你能在明日早朝上说我离殇魅惑君主,扰乱朝纲,和那群老臣示个好,想必他们也不会太过为难你。”
“离殇,你当我弥大人是什么人了,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为了往上爬,出卖朋友的人吗?”
“那就是说,你会为朋友两肋插刀喽?”
“这是自然!”
“那好,明日你便向白宸请求,带我出宫。”
“……别闹。”弥大人闻言无语,你跟你爱人感情出了问题干嘛拉我下水!带你出宫?那皇上还不杀了我,我有几个脑袋?!
“你以为我是在赌气?”离殇开口,“还记得北夷前几日跟我夏溪开战是因为什么吗?因为他们有了我边境兵力的布局!”
“你是说……”
“没错!我现在甚至不知道身边哪些人是可信的,闹不好我们刚才说话的内容,那家的女儿已经知道了。”
“好,我带你走!”
弥大人料得果然不错,当自己在早朝时提出要带离殇出宫这个请求的时候,白宸的脸阴得仿佛能滴下水来,在场的大臣们都不禁暗自在心里为弥大人捏一把汗,但是就在连弥大人也以为自己的小命大概今儿个就交代了的时候,上首却传来一声轻笑,“呵,不过是个暖床的娈童罢了,弥爱卿若是喜欢,朕赐给你便是,即日你便把那男宠带出宫去,不必送回来了。”说罢,白宸便拂袖离去。弥大人还暗自庆幸自己捡了一条命呢,没想到回到府里就接到一道圣旨,弥大人谪任蜀州。唐李太白作文,“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蜀州沃野千里,气候炎热湿润,对农耕十分有利,因此饥荒之事并不经常发生,但是蜀道之崎岖,交通之艰难,由此诗句也可窥得一二。
“燕子,你是值得我信任的对吗?”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燕子绝计不会背叛公子,这点还请公子放心。”
弥大人到了蜀州之后不可谓不愤懑,本以为经贺兰将军叛乱一事之后,自己就可以得到重用,大展宏图,谁知竟被贬到这种交通闭塞的地方来。“唉~”弥大人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执卷,发出第三十八声叹息,结果却换来离殇一声扑哧一笑,“弥大人,在下当真是不懂,为什么一条路走不通,你便觉得无路可走呢?为什么受挫一次,你便觉得今生无望呢?”
“话倒说得漂亮,”弥大人不屑,“蜀州虽连年丰收,但却道路闭塞,难以与其他州县互通有无,蜀州百姓即使吃得再饱,也只是不饿肚子罢了,他们家家米烂陈仓,却个个穷得响儿叮当,更没有读书的条件,孩子们也只能沿袭他们父辈的生活,种一辈子地。”
离殇摇了摇头,暗道他太过急功近利,或许这也是他得不到重用的一个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