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枪声再次响起。这枚子弹的目标,是法官陈子恒。
由于罗烈站的位置与陈哥的所在正好是个45度的夹角,子弹从侧面射向法官的头部。强猛的惯性把他连人带椅推倒在地,旋转的子弹从左脸颊进入,带着一些倾斜度从右脸颊上方飞出,几乎将他的整个下颌都打成了烂肉。由于脸颊的肌肉相对松弛薄弱,又没有直接命中致命要害,陈哥一时间竟然没有死透,他侧躺在光洁的地面上抽搐着,汨汨流出的鲜血在他身下逐渐汇聚成河,如同镜子一般,反射出他快速失血而呈现出一层死灰色的面孔。
章队是县交警队大队长,血腥的交通事故场面见过不少,是以他最先反应过来,但大队长的胆子却不大,此时更是被罗烈毫不犹豫的杀戮吓破了胆。第二声枪响之后,他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跳了起来,猛地朝身后退去,将自己的背紧紧靠着包间的墙,然后像个被强暴后的小男孩一样哭了起来。
看到罗烈的枪口转向自己,章队的心理完全崩溃,难闻的臭味从他的裤裆里飘散出来。他双腿剧烈颤抖着,噗通一下跪倒在满是血污的地面,声嘶力竭的呼喊起来:“罗烈,罗烈!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是他,是他!”指着杜奕夫,章队正想开口,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指着躺在地上离死不远的陈子恒大叫:“不不不,是他!是陈哥!是他让我伪造车祸现场证据的啊!”
“哦,是吗?那老子就给你一个机会……”罗烈咬着牙,从腰包里掏出早就预备好的dv放在桌上,打开后对准了章队那张痛哭流涕的圆脸:“你把你们几个的龌蹉事情全部给老子从头到尾详细说出来,老子就饶你一命。”
眼前的情况,正是罗烈想要的。
早在策划今天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仔细调查了章队这个人,官不大,胃口却不小,贪污受贿时手也伸得勤快。不知道是不是看了太多的车祸场面,此人极度怕死,甚至在家里专门建了个佛堂,请了个和尚常驻在家,天天拜菩萨,希望能消灾解难。
先前罗烈毫不犹豫地毙了伶牙俐齿的律师和铁嘴黑心的陈子恒,为的就是摧毁章队的心理防线,没想到,他狠辣手段所产生的效果远远超出了预计。
听到罗烈的话,章队似乎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他用力擦了把脸,一骨碌爬起来,一本正经地坐在dv前开始交代。
“那天凌晨两点,陈哥,不,陈子恒打电话给我,说杜奕夫出了车祸,让我去帮他善后。我没敢叫人,就一个人去了出事地点,大约是岚草线二十公里处。开车到了那里,我就看见杜奕夫正开着车,把那台牌照为广a4766的车子顶到路边的运河里去。当我过去的时候,闻到杜奕夫满身都是酒味,还听到那台车里的小女孩在使劲哭,开车的女人似乎也还没死,想要从车里爬出来,但是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杜奕夫就把那台车顶到运河里面去了……”
章队吐字清晰,语速也很快,不仅把自己如何替杜奕夫伪造车祸现场,后来又如何指使手下交警编造事故记录和现场鉴定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就连收了杜奕夫请陈子恒转交的多少钱,银行的帐号密码也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全倒了出来,时间、地点、人物、受贿金额一个不落,明确无误。
末了,章队从椅子上一滑,就再次跪到了地上,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快速挪动着自己的双膝向罗烈爬了过来:“烈哥,烈哥!我只是做个假证,罪不至死啊!他们,他们才是罪魁祸首,你杀我不公平啊!烈哥,烈哥,你答应了我的,你不要杀我啊!”
看着那张涕泪横流,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的面孔,罗烈心中充满了鄙夷不屑与厌恶:“杀你不公平?公平你妈个逼!要不是因为你,老子今天用得着杀人报仇?!杜奕夫这王八蛋能逃得过法律制裁?!听听这些事,不杀你,才他妈的是真不公平!”
听着章队一点点将害死自己父母妻儿的事情清楚描叙出来,罗烈心头的愤怒就像是地狱业火般升腾而起,差点就忍不住一枪崩了这人渣,随着章队爆出来的恶事越来越多,他的心逐渐变得冷若坚冰。
看着章队这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跪在自己面前磕头嚎哭,罗烈心底不由自主地浮上一丝莫名的快意,但随之而来的愤怒却更加炽烈,声音也愈发冰寒:“老子是答应饶你一命,不过,老子说谎了!”
罗烈一脚踹在跪爬过来的章队胸口,将他踢倒:“死即救赎,老子现在就给你绝对的公平!”
“呯!”
手中的枪又一次发出怒吼,愤怒的子弹从漆黑的枪口飙射而出,自上而下,斜着射向了章队的脖子。在接触的一刹那,高速旋转的弹头立刻就将中弹处的血肉撕碎,弹体在剧烈的冲击下微微变形,继而全部钻入血肉内部,强大动能所形成的震波瞬间爆发,巨大的力量将他的脖子几乎完全扯断,只留下一些皮肉连接着头颅,斜斜挂在了一边。破裂的动脉用力把流动的新鲜血液泵出来,形成一股小小的红色喷泉,溅了罗烈满身。
章队的头颅斜挂在胸前,圆睁的双眼中,生命的光彩随着扩散的瞳孔极速流逝,他双手努力抬高,在空气中无助地挥舞了两下,似乎想籍此脱离死神的怀抱,但这一切都只是徒劳。仅仅只挣扎了一秒,他的双臂就失去了力量,软软地垂落在地。
刺鼻的血腥味在整个包间中弥漫,鼻端嗅到这浓烈的气味,罗烈竟然有了异样的感觉。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舌尖卷入了几滴溅落到唇边的鲜血,一丝咸甜的味道在舌尖的味蕾上扩散开来。一瞬间,罗烈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这味道的刺激下沸腾起来,每一根神经似乎都在咆哮。
站在罗烈正对面的杜奕夫,在章队痛哭流涕的时候就已经清醒。罗烈有备而来,连杀三人都未手软,自然更不可能放过他这个罪魁祸首。刚刚将体内源能力量聚集起来想要拼死一搏的时候,杜奕夫就看到,罗烈已经调转枪口对准了自己,同时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咔嗒!”
击锤重重敲击在底火上,但预料中的枪声却没有响起。
一颗哑弹!
清脆的击锤敲击声将杜奕夫吓得脸色瞬间苍白,但立刻,他就反应过来,双手扳住身前的桌面用力一掀。一片青濛濛的光芒笼罩在他裸露的双臂上,一百多斤的大理石桌面竟然就这样被他掀得直接飞起,朝罗烈砸了过去!
与此同时,面对沉沉压来的巨大桌面,罗烈猛地连退几步,迅速调整枪口,再次扣动了扳机。完全仿照左轮结构的自制长枪在这一刻显示出了它的作用,即使遭遇哑弹,只要再次扣动扳机,就可以进行下一颗子弹的击发。
“轰!”
一声爆响,大理石的桌面被出膛的子弹打得碎屑纷飞。桌面尚未落地,枪声再起!
高速旋转的子弹不偏不倚的从先前子弹破开的孔洞中穿了过去,一头钻进了站在桌面后的杜奕夫体内。强大的冲击力将杜奕夫撞得连退数步,但子弹却没有命中他的要害,只是在他右胸钻出了一个小洞。
拥有源能力量的杜奕夫,生命力极为强悍,右胸的穿透伤虽然可怕,但却还不会立刻致命。他喘息了几下,从嘴里咳出两口血沫,然后奋起余力朝罗烈冲了过去。
枪内的六颗子弹已经全部打完,杜奕夫冲过来的时候,罗烈才刚刚退出弹轮,知道来不及,他甩手扔下手中的枪,低吼一声迎了上去。
两个身影瞬间撞到了一起,罗烈的废材身体,根本不能和源能拥有者的杜奕夫相提并论。借助体重和力量上的优势,杜奕夫轻易就将罗烈撞飞,可他自己也因此而摔倒在地。后背的伤口硌在翻倒的大理石桌面边缘,痛得杜奕夫脸部肌肉一阵抽搐。刚才这一下,差点让他把封闭伤口的源能能量都痛散。
这样一耽误,罗烈就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合身朝刚刚坐起的杜奕夫扑了上去。
像条八爪鱼一样,罗烈双臂一上一下环绕过杜奕夫的肩膀和脖子,拼尽全力扣住了身后的大理石桌面,把杜奕夫死死压在了地上,头则用力顶住了杜奕夫的下颌,将他的脑袋顶得高高向后仰起。
杜奕夫半坐在地上,根本无处借力,虽然胸口的伤一时还不致命,但是却全靠体内的源能力量封闭着。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不敢调动源能力量来对付罗烈,要不然,恐怕罗烈还没死,他自己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
被罗烈这样狠狠压住,杜奕夫心中惊慌恐惧,体内的源能总会耗空,但他一时间却又无计可施,于是只能用尽力气挣扎着,一拳一拳朝身上的罗烈猛砸,希翼能将陷入癫狂状态的罗烈砸开。
相比杜奕夫,罗烈脑子里还有着一线清明。感受到自己体力的流失,和腰肋之间一次重过一次的打击,罗烈心头也开始有些慌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却明白,即使受了伤,也没有使用源能能力的杜奕夫,仅凭身体素质,在这种消耗中就必定会胜过他。
看着杜奕夫近在咫尺的脖子,一个疯狂的念头窜入了罗烈的脑子:“老子打不过你,咬也咬死你!”
猛地张开大嘴,罗烈对准杜奕夫脖子上的颈动脉一口咬了上去!
咸腥的血液立刻犹如泉水般涌入罗烈的嘴里,在心脏每秒泵血83.3毫升的强大压力下,罗烈还来不及吐掉嘴里的鲜血,就立刻又被强行灌进第二口。
不由自主地吞咽下嘴里滚烫的鲜血,罗烈的情绪更加倔狠起来:“你杀老子家人,老子就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鲜血如同炽热的火流般强行冲进了罗烈的胃里,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力量也如涓涓细流般进入了他的身体,然后传递到四肢百骸,甚至,每一个细胞。
生死之间,罗烈没有心情去仔细体会这些。但在身下杜奕夫突然开始的,更加激烈疯狂的挣扎下,他本能的知道自己做对了,于是越发用力起来,让自己咬的更狠,吸得更快!
短短十来秒钟,在罗烈的一片空白的大脑中,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直到身下的杜奕夫停止挣扎,咬着的脖子不再温暖,嘴里再也吸不到一滴血液,罗烈才如梦初醒般推开了怀中的尸体。他大口喘息着,身体上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生死搏斗后的疲累,反而精力充沛,头脑思绪更是一片清明。
点上一支烟,罗烈深深吸了一口,杜奕夫醉驾撞死了他的父母妻儿,现在大仇得报,他心中却没有找到喜悦,有的只是像完成了一件必做不可的事情后的轻松。
烟很快就燃到了尽头,丢下烟蒂,罗烈从裤兜里掏出电话拨通了那个许久未曾联络的号码。
一个清冽的声音从听筒中传了过来:“小混蛋,怎么突然想起给我电话了?”
“姐,我杀了杜奕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