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蓁蓁微微的有些讶然。
因为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这人说话的时候还面色苍白,浑身颤颤然,这转眼却像是变了个模样。只是很快,唐蓁蓁就有些明悟。
……先前他只是因为他自己,而现在他是因为这几个孩子,因为这个村子的未来。
他说自己也下地种田,挑水担柴。可在闲暇的时候总忍不住在地上写写画画,前几年写的时候恰巧有孩子看到。一开始他也没当回事,可渐渐的,有一天他在写的时候,孩子就在他旁边也写了字。于是,他就开始教,一开始只是教几个孩子,现在差不多整个村子的孩子都在跟着他学。
他的院子没有桌椅,就是书他也只有当初他学过的几本,所以他就在地上写,孩子们就在地上学。村里人不想让他教,他就一户户的去求。村里人没有束修,他就说只要能让他活着就行。
他说,他教孩子们不是为了日后能出人头地,哪怕只是为了将来能少被人骗,不会被人欺负就够了。
他说,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有什么罪责,他担了,只想请九皇子饶了村中的众人,还有孩子。
最后,他竟有了视死如归的气势。
当他郑重其事的叩首在地,四周竟是一片寂静。
四周的孩子们没听懂他说的意思,可看到他匍匐在地,也跟着匍匐在地,只有年纪小的几个孩子偷偷的抬头往南耀珵和唐蓁蓁的身上瞧。可目光大多的还是落在夏荷手里拿着的盒子上。
南耀珵冷眼睇了跪在地上的江河一眼。眼角一瞥,看向那几个孩子,“都过来吃糕点吧!”
几个孩子一怔,很快又是欢喜起来,几个年纪小的孩子蹦起来就要去拿糕点。
可刚起来,后面那个最大的孩子拦到他们跟前,“子曰,子弟入则孝,出则弟。江先生是我们的夫子,现在江先生跪着,我们怎么能在旁边吃东西!”
“……”
孩子的欢呼声一滞。
最大的那个孩子没有再说什么,返身回去,又跪倒在江河身旁。
其他的几个孩子相互看了眼,络绎的都回去了原来跪着的位置,再次跪下来。
就是先前偷偷往那个装糕点的盒子瞧的孩子也不敢抬头了。
只是当这些孩子重新跪下来,空气中立刻浮动起冷寒。
连唐蓁蓁都没说话,也没有上前。
身侧四周的侍卫更是静默无声。
沉寂,悠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连唐蓁蓁都觉得有些凉。
唐蓁蓁正要上前,前面的人终于开口了。“江河,你倒是打的好算盘!”
江河一颤,全身瞬间冰凉,脑门上却已经冒出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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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民不敢!”
“嗬——”
清冷的声音泛起,南耀珵转身。
离开。
身后的一众侍卫静默无声,跟着离开。
唐蓁蓁看了那个仍跪在地上的江河一眼,也随之离开。
只是离开的时候,那个最大的小孩儿正好抬头看过来,唐蓁蓁眉角一挑,冲着那个孩子眨了眨眼。
那个孩子一怔。唐蓁蓁已经飘然而去。
九皇子一行,浩浩荡荡的离去。
江河的院落恢复了寂静。
只是江河仍没有知觉的跪在地上,直到那几个孩子站起来凑到他跟前扶着他起来,他才颤颤的回神。
眼前早已经空荡荡,当鼓起来的勇气散尽,身上竟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