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子怔了一下,“你是说——继续骗她?”
“不是骗!”吉扬十分恼火,万般无奈,“好吧,就算骗,那也是善意的欺骗。”
“善意?”刚子苦笑,“改变我的容貌,让她的杀父仇人不复存在,骗得了她,骗不了我自己,如果真是善意,就不该再骗她,我不想在她面前戴着面具,我应该——”
“幼稚!”吉扬忿忿打断刚子,“你以为真正的善意是什么?跳到她面前,跟她说你十年前是受人指使?说你不想杀她父亲?说你会用一生去赎罪,还是说你究竟有多爱她?幼稚!你要是真那么做了,比我让你去骗她还可恶、残忍!不是所有的谎言都会带去伤害,有的恰恰是为了保护。除非你能放下阿敏,否则你必须骗她,这是责任、是债务,也是爱!”
刚子愕然——责任?债务?爱?
吉扬朝他重重点头,是的,有爱就有责任,因为爱,才需要去偿还债务。
刚子哼了一声,象是某个伤口被扯疼了似的,他显得痛苦难耐——放弃阿敏等于放弃自己,拯救爱情的唯一方法竟然是欺骗?
“是的!”吉扬两手按在朋友的肩上,“你想她幸福,就不要在乎这点痛苦。”
刚子愣愣无语,一片水雾在他眼里结成薄冰,冻住了所有的茫然与困惑,就象飞蛾扑火,明知会被灼伤,也愿意扑向光明、抱着自己的爱死去!
“我想在走之前,亲自去跟阿敏道别。”刚子的声音象个幽灵。
“你疯了?”吉扬鬼似的咆哮。
刚子不以为然,他僵尸般站起身来,换衣服的动作却是那般轻柔细缓,仿佛一个初恋的男孩去约会,他显得小心而忐忑,难道不是吗?阿敏从没见过他呀!
他从镜片的碎块中找来最大的一块,把它端端正正地摆在妥当的地方,以便较为全面地审视自己的仪表。可是一个问题让他为难了,打上领带显得严肃老成;放开领口,脖子上那个枪伤又过于显眼。他扭过头去,用目光征询朋友的意见。
吉扬微笑、哽咽——没有什么能感动人,除了真情。他不显难堪地抹去泪水,从衣柜里找出一条浅色丝巾,把它既轻松又得体地搭在刚子的衣领里。
刚子满意地笑了,其实两人都知道,这番精心打扮毫无意义,因为不论怎样都不能让阿敏看清刚子的容颜。
趁着这朦胧得既浪漫又凄迷的夜色,刚子朝小巷深处走去,他象个朝圣的信徒那般叩响了院门,里面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接着是阿敏愉快的声音,“谁呀?”
“是——”刚子没来得及说那个“我”字,他闪电般拐进院墙的拐角处。
阿敏开门一看,怪了,明明听到人声,怎么不见人影?难道是错觉?可是刚才那个声音多象阿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