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洁知道方致新和苏承在医院看望她的爸爸,于是急匆匆地又从公司赶了回来。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苏承和商静言像是把门的一对狮子一样……只是坐在了同一边,一动不动地坐着、也不说话。而方致新显然还在病房里……房门关着。
商静言老远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了,起身面对着从电梯里出来的余洁。
余洁抓住商静言的手,然后才朝对着自己微笑的苏承点头,“谢谢你,苏承。”
“不用、不用。”苏承连连摆手。
“致新呢?还在里面?”余洁朝闭着的房门瞥了一眼。
“嗯!”商静言和苏承同时应了一声。
余洁一来便发现商静言表情呆板得很,朝苏承歉然一笑、拉着商静言走开了一些,低声问:“怎么了,静言?”
“没怎么。”商静言摇摇头,“致新进去很久了,一直都在和你爸爸说话。”虽然房门关着,不过他偶尔还是可以听见余父激动不已的嘶吼声,有好几次都是“你怎么敢?!”他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但也明白肯定是很大的利益纷争。
“嗯?”余洁倒不在意方致新在里面讲什么内容……反正他绝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她注意到商静言刚才的话里、不自觉地在“爸爸”前面加了个“你”字,直觉地知道她父亲肯定刁难过他了。“静言,爸爸他对你说什么了?”问话的同时,她紧紧盯着他的脸。
“没什么……”商静言皱皱眉,可是马上想到刚才的话也被方致新和苏承听到了,就算自己不说、他们也会告诉余洁的,迟疑了一下就坦白了,“他叫我别叫他爸爸,说他……”他停下来,烦闷地摆动了一下头、吸了口气,才继续道:“就算死了也不会答应我娶你的。”
“切!”余洁不屑地轻嗤一声,“你已经娶我了呀!”
商静言的头皮一阵发麻……她的话和方致新的话一模一样,看来他们真的是心有灵犀啊!“方致新也是这么说的!”在他还没来得及掩饰自己的醋意的时候,这句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余洁被他酸溜溜的样子给气乐了,伸手捶了他的脑袋一下道:“这是事实,是个人都会这么说的,傻瓜!”
“我就没说……”商静言又没来得及阻止自己。他发现自己……其实余洁也是,都变得越来越孩子气、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所以你是个瓜嘛、还是很傻的那种!”余洁嘿嘿笑了起来,偷偷拧了拧商静言的脸颊。
“姐!”商静言的脸红了,侧头挣开了她的手指。
“静言,”余洁握住商静言的双手,额头顶着他的额头,低声道:“不管我爸爸说什么,你都别理他,我会处理好的。你只要记得你答应了我一辈子都不离开我的话就好了。”
商静言怏怏地应了一声……他当然记得、也会一辈子都守着这个诺言的!“对不起,姐!让你为难了。”他举起手摸了摸余洁的脸,指尖沿着她的唇线绕了一圈。
“该我说对不起的,傻……”余洁的话没说完就被商静言捂住了嘴。
“没有,姐,你没有对不起我!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余洁拉下他的手,很严肃地道:“你也别说了、你也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听到没有?”
“嗯……!”商静言的尾音拖得很长,不过还是很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病房的门被人拉开了,方致新执着黑色的盲杖出现在门口、微低着头,叫了一声:“静言,苏承?”
余洁领着商静言赶紧过去了,自动忽略了苏承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眼神,探头朝病房里看了看……老爸面色很平静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方致新,”她松开商静言、转而拽着方致新的袖子把他拖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问:“你替我把我爸干掉了?”
方致新忍了好几下,终究没忍住、笑了出来,“很乐意效劳!”说着,他微弯了一下腰,学着余洁最喜欢的夸张动作、行了个触额礼。
余洁自己也乐了,拍拍他的肩膀、声音压得更低地问:“那件事……”
“你以为你是谁的女儿?他会不知道吗?”方致新斜了余洁一眼。
“静言是不是受委屈了?”余洁几乎要凑到方致新的耳边去了。
方致新厌恶地稍稍后仰了一些,避开余洁微温的气息和缭绕在鼻尖的淡香,“他是你老公,你怎么不自己去问他?”说完,不等余洁反应过来就扭头叫了一声:“苏承?”
苏承应了一声,赶紧过去。
“你去跟余伯伯打声招呼,然后我们就走吧!”方致新朝身后的房门甩了一下头。
苏承想都不想地应了一声,走进房门的时候才感到纳闷:我tm什么时候变成某人的司机和小跟班了?!
余洁笑眯眯地看着苏承挺拔的身姿,抬起手肘推了推方致新道:“我跟你说,这个苏二长得很帅,很不错的!”
商静言偷偷翻了翻白眼……果然如他料想的那样。
方致新则挑着眉看着眼前晃动的黑影,勾起嘴角问:“so?”
“加油啊!”余洁对他的明知故问有点不满。
方致新无奈地嗤笑一声,懒洋洋地问:“he’sontoporbottom?”
“我怎么知道?这种事当然是你自己去探索咯!”余洁也挑起了眉,扭头看看在一边听壁角的商静言、不好意思地笑了,一把把他拉过来、捏了捏他的手道:“不准泄密!”
商静言的脸涨得通红,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就被卷入了某件邪恶的阴谋当中去了。
“诶!”余洁想起了什么,一把夺过方致新手里的盲杖道:“不准走,一起吃晚饭!”
方致新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可是又不愿意很没风度地去夺回盲杖,只能沉着脸朝她伸手,“给我!”
“上次拜托你帮我买的东西都买了吗?”余洁才没理他,自顾自地摆弄着手里的盲杖,研究着各到各处的机关。
“都买好了,在办公室里、忘记拿来了。”方致新垂下手,眉头依旧紧紧皱着。“哼!我变成他的私人采购了吗?”
“别忘了是谁推荐你去做针灸的!”余洁小声叽咕了一句。
方致新的脸更沉了。
商静言这才好像明白点过来方致新成了谁的私人采购了……他的!虽然他并不知道余洁拜托他买了什么,但肯定是为他买的。
余洁感觉到商静言在偷偷捏自己的手,安慰地拍了他一下,继续对方致新道:“就这么说定了,你和苏承等我们一会儿。”说着,扯着方致新的袖子、把他往塑料椅的方向带。
“余洁!”方致新恼了,挣开余洁的手低喝道:“开什么玩笑?你一个人要伺候两个瞎子吗?”
余洁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也恼了、用盲杖顶端的皮绳抽了他的胳膊一下,“讲话注意点!不准你这样说静言、也不准说自己!”
方致新和商静言同时苦笑。
“再说了,苏承也去的,由他伺候你!”余洁把盲杖塞回到方致新手里,扭头就要带着商静言进病房。
“他留下!”方致新准确地指了指商静言。
“呃?”余洁诧异地看看他的手,又看看商静言,迟疑了一下、一手一个地扶着他们两个到椅子边,“你们坐下说吧!”
“你走开。”方致新没有坐下、皱着眉朝杵在身边的余洁甩了一下头。
“切!”余洁知道他们又要谈什么“男人的话题”了,郁愤不已地扭头走了。
苏承看到余洁进来了,暗暗松了口气。他本来只是想关心关心老人的身体情况,然后就能向大哥交差了,可是没想到这位气息奄奄的老人家精神竟然如此之矍铄,刚刚与方致新密谈了这么久、现在还有力气来拷问他家的祖宗八代。得知他还是单身之后,又马上开始查问他的生辰八字了。他很怀疑这位老人有点病急乱投医的味道……根据前一次进门听到的只言片语,他相信老人对商静言极不满意、急于把他扫地出门!
“爸!”余洁来到床边,看看苏承尴尬不已的脸色,同情而且歉然地对他笑了笑,低声道:“谢谢你,苏承。”
苏承连声道:“别客气、应该的,余洁姐。”说着,起身让出了床边的椅子。
“别走,一起吃晚饭!”擦身而过的时候,余洁在苏承耳边低语了一句。
“呃?哦!”苏承点了点头,出去了。
余洁在床边坐下,看了看父亲的气色,问:“好些了吗?”
余父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儿的脸,低低地“嗯”了一声。
“阿姨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余洁靠在椅背上,看着父亲微微凹陷的脸颊,口气柔和了一点,“我打算把她接到你那儿去。我已经请好了一个全天的保姆,到时候也可以照顾你们两个。”
余父的目光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迟疑了片刻才低叹了一声,又“嗯”了一声,低声问:“你……联系过冬冬了吗?他的机票买好了吗?”
余洁嗤笑了一声、把头扭向另一边,没回答。
余父从女儿脸上的鄙夷之色里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事实了,沉思地点了点头。“辛苦你了,小洁!”
余洁有些意外地看着父亲深邃却有些浑浊的目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