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接到余洁介绍过来的朋友方致远的预订时,商静言很惊讶,他以为他再也不会来了……因为余洁说过再也不会与他有任何瓜葛了。
与余洁的最后一次见面,他从来都不敢去想。可是不管他怎样小心翼翼地避开、把自己藏起来,这段记忆还是会毫无征兆地突然冒出来吓他一跳、咬他一口、撕扯他一把,然后他的耳边就会响起余洁离去前的那些压抑着满腔怒火的低吼……
她说:“商静言,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懦夫!你的确配不上我!”
她说:“你要做男人是吗?好,我会把按摩中心还给洪建邦,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她最后还说:“今时今日起,你、商静言,和我、余洁,形同陌路!”
那么,这个方致远先生的出现是因为什么呢?他……会不会带来余洁的消息呢?这……算不算是与余洁还残存的一丝瓜葛呢?
随着预订日期的临近,商静言越来越期待方致远的出现。鉴于方致远也是余洁的朋友,他忍不住会猜测他和那个口气硬邦邦、冷冰冰的soulmate、方先生会不会有什么联系……甚至是兄弟?余洁不是曾说过他是“我朋友的弟弟”吗?
对于上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和soulmate、方先生的会面,商静言更是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去想,一想到这件事他便会烦躁、会不安、会后悔、会难过、会自卑、会想到……死。
终于等到了预约的日子,方致远如期而至。
可是方致远到的时候,商静言有点奇怪地发现今天送他来的不是前几次一直送他过来的那位老司机……因为如果是他的话、他会很周到地把方致远一直送进按摩室、帮他上床躺下、等到他来之后才会离开;可是今天送他过来的人只是把方致远送到门口便离开了,后来还是他进来之后、才帮着方致远上床趴下的。
商静言知道方致远不喜欢陌生人看他、碰他的身体……当初余洁特意跟他提过这件事、要他和他接触的时候小心一点。对于他的这种心态,商静言很能理解,他也不喜欢不熟悉的人碰他……这不算什么怪僻吧?不过当时听了余洁的话之后,他立即就明白方致远之所以会肯让他给他做康复按摩的原因了……因为他是瞎的,所以至少看不见他的残疾。
“谢谢!”方致远在趴下之前低低地跟他道谢。
商静言从遐思里扯回思绪,摇摇头道:“不用,别客气!”
方致远自己调整了一下身体的位置,趴得更舒服了点、才道:“前些日子我腰疼了几天……等一下你轻点哦!”
“好的,我知道了!”商静言笑着点头、为他盖上了薄薄的床单,轻轻按了按他的背。手上的触觉让他很惊讶……他的脊椎好像有了很大的变化。于是他仔细地轻推了几下、疑惑地问:“方先生……”这个称谓一出口、他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另一个方先生。“你的伤好像……好多了?”
“呵呵!”方致远笑了、扭头看着他,“我升过级了!”
“嗯?”商静言愣了愣。升级?什么意思?
“前几个月我做了一次脊椎修复手术,所以才好几个月都没来。”方致远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腰,乐呵呵地问:“比以前好多了吧?”
“嗯,好多了!”听着他美滋滋的口气,商静言也很替他高兴。“那……什么时候结婚?”他问得很小心,问完之后就即刻后悔了……万一人家的婚事告吹了呢?余洁不是说过他和他未婚妻好像闹翻了吗?
还好!“嘿嘿,正在选日子。”方致远的声音听起来更美滋滋了。
商静言暗暗松了口气,一边给他做放松背部的推拿、一边问:“今年吗?”
“嗯!”方致远点点头,“最好是明天。”说完,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嘿嘿低笑了两声。
商静言被他的喜悦感染到了、笑了起来。
“我老婆……呵呵?”方致远大概自己也被这个称呼逗乐了,抓了抓脑袋、改口道:“我太太等一下会来接我,你们会见到的。”
“哦!”商静言笑着点头。早在几个月前他就不时地听到方致远提起他的女朋友,每一次提及的时候都让人情不自禁地会分享到他的幸福、也让他对这位未来的方太太有着少少的好奇和期盼。
“她早就想来了……”方致远的声音里蒙上了一层有些奇怪的味道……懊恼?“等一下她要是表扬你很帅的话,你一定要谦虚一点哦!”
“啊?”商静言哭笑不得、脸颊也顿时热了起来,“别、别开玩笑了,方先生。”
方致远闷闷地笑了……趴着的关系,很快又正色道:“静言,为什么你瘦了这么多、精神好像也不太好的样子?没……出什么事吧?”说着,他飞快地扭头看了看他。
“没事……前些日子回了趟老家,可能有点累了。”商静言掩饰地摇头,心里却忍不住又一次猜测这个小方先生……他应该比那个方先生年青吧?只是出于关心他、还是因为余洁的关系才会这样问他呢?想想他又暗自摇头、否定了自己这么荒唐的联想。
“哦,注意休息哦!”说完这句,方致远便不再开口了,因为商静言正在给他推拿和揉捏前些日子一直在隐隐作痛的腰部。
“嗯!”商静言浅笑着点了点头,再次责备自己的疑神疑鬼。小方先生和余洁应该不是很熟的朋友,以前听余洁提起他的时候、对他好像也不怎么待见的样子。
又聊了一会儿,方致远睡着了。
预约时间快结束的时候,方致远的未婚妻才出现……风风火火地!而且一进门就好像火气很大的样子问方致远是谁送他来的。
“余洁送我来的啊,陈叔叔感冒了!”方致远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睡意。
商静言惊呆了,一瞬间有种又想哭、又想笑的冲动……她还是来了啊!可是……她又走了啊!他们两个后面的话他几乎都没怎么听清,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和“余洁”二字缠绕在一起的念头,直到手中感觉到好好地趴在床上的方致远动了动、紧接着差点滚落下去,这才手忙脚乱地揽住他细弱的双腿、没让他跌下床去。
“坏蛋、坏蛋!”方致远懊恼地使劲拍打着他的太太,那劲头仿佛在拍打一袋面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