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前面的老鼠突然朝我们扑了过来。
老三刚才向我要矿灯的手还停在半空,老鼠就已经像疯了一样扑到了。老三躲闪不及,扑通扑通,立即就有好几只老鼠扑到了他的身上。老三赶紧缩手,手忙脚乱地扯着身上的老鼠,老鼠紧紧抓在他身上。后面的老鼠源源不断地跳上老三身上,越扯越多。老三的身上很快就挂满了老鼠。
老三开始不停地惨叫。老鼠咬破了他的肩膀,咬破了他的手臂,一只老鼠咬住他的耳朵,拼命地撕扯着。
我刚想上去帮忙,却被老二一手拦住了。老二的冷静让人称奇。看着老三在前面一边撕心裂肺地惨叫一边手舞足蹈,他却一点儿也不紧张。我想起老四说,师傅曾经说过老二要把老三弄死的那句话。
我不想就这样看着老三活生生地被老鼠咬死。不知哪来的力量和勇气,我一把将前面僵站着的老二和老四推开,自己从他们身边挤了过去。老三的柳叶刀其实也不含糊。石阶上躺着不少老鼠的尸体,以及血淋淋的残肢断臂。地上满是血,有老鼠的,也有老三的。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帮忙,说实话我本来身手不好,何况现在还投鼠忌器。
我颤抖着走上前去。老三已经被逼得贴着崖壁站着,身上挂满了凶残的老鼠。他一只手拼命舞动着手里的柳叶刀,一只手不断地扯着身上的老鼠,口里不停地尖叫着。但这还是无法阻止越来越多的老鼠扑向他。
我扑到他身边,用矿灯死命砸着他身上的老鼠。忽然,一只老鼠扑到了我的头上,我大叫着不停地甩头。
那只老鼠一口咬在了我的眼角上,再往下零点五厘米,我的一只眼睛就完了。我用矿灯猛砸着,但连砸几次都没有把它砸掉。我把矿灯一丢,使足全身的力气猛地把那东西一把扯了下来,柳叶刀一挥,一刀剁在了那只老鼠的脖子上。
“哗——”血溅了起来,溅在我的脸上。我感觉脸上一热,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这时,又有两只老鼠跳上了我的身上,我抓起一只,一刀剁了。这时候,两只手不够用。另一只老鼠趴在我的腰上,连着衣服“吱”的一声咬了一大口。
我痛得痉挛起来。我刚想把那只老鼠拉下来,又有几只老鼠蹿上了我的身上。
我一只手不停地挥舞着柳叶刀,一只手不断地扯着身上的老鼠,口里不停地尖叫着。片刻,我就像老三一样,身上爬满了老鼠。老鼠越来越多,在我身上每一个可能下嘴的部位咬着。我后悔自己的冲动,如果我像老四一样在中间躲着,现在肯定不会有这全身被老鼠撕咬的惨况。
不过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我还是会选择这样做,我这人太容易意气用事。我感觉就要被鼠群掩埋了,老鼠们越过我的身体,开始沿着石阶往下爬。我的手越挥越无力,快要握不稳刀子了。
我只能任由老鼠啮咬我的皮肉,嘴里哼哼唧唧有气无力地表达着我所承受的巨大疼痛。这样的表达完全是词不达意的,但我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去大喊大叫。老鼠在我的眼皮底下像潮水一样涌来。
这时,忽然,前进的鼠群停住了。甚至,它们开始倒退。鼠群就像退潮一样,迅速从我们身上退了回去。它们一边不停地尖叫,一边仓皇逃窜。我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回头一看,老二正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老二的手里提着一只老鼠,还活着的老鼠。这只老鼠还在老二的手里惊慌地挣扎着。这只老鼠在叫着,声音凄惨。
老二的另一只手里有一个小点在忽明忽暗地闪烁着,那是一支烟。刚才那奇怪的味道并不是烟的味道,而是皮毛被炙烧时的味道。
老二看着鼠群惊慌地退去,然后低头,晃了晃手里的那只老鼠。老二把烟头往老鼠身上一靠,有烟从老鼠的身上冒出来。老鼠拼了命地挣扎,嘴里发出凄惨的叫声。
转瞬间,密密匝匝的老鼠已经全往上跑光了。老二随手把那只老鼠往外面一丢,然后把那支燃了一半的烟很漂亮地往外面弹了出去。
老二朝老三抬了抬眼,眼神里是丝毫未加掩饰的挑衅。老三看了老二一眼,低头不做声。底下传来了一声老鼠摔在地面上的声音。和这个声音同时传来的,是一声刺耳的惨叫。
老二把这些老鼠吓走的手法并不复杂,然而却实在高明。我想起有一次我邻居家的菜园闹虫灾,那是一种有翅膀能飞的虫子,成群结队地飞来,专门吃菜芽子新发的嫩叶。邻居家的女人便抓了几十只这样的虫子,放在好几个塑料袋里,绑好袋口,挂在菜园子里几个比较高的地方。那些装在塑料袋里的虫子不停地撞击袋子,并呜呜嗡嗡凄惨地叫个不休。后来,她家菜园子里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虫子。
杀一儆百,老二用的也是这招。这听上去有点儿让人不相信,可是,对于许多群体性活动的动物来说,这一招非常奏效。
动物的群体里,最重要的便是相互之间传递的信号。当其中某个个体被抓住,并蒙受很大的痛苦时,它发出的叫声和它的肢体动作都会告诉它的伙伴,千万不要靠近,这里危险。动物从来不会怀疑伙伴发出的信号。于是,整个群体就会退开。
老二吓走鼠群,用的就是那只老鼠被烟头炙烧时痛苦不堪的连连惨叫。老二这一招大出我们意料。刚才看他一点儿不紧张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会有什么宝贝能击退鼠群。
我捡起矿灯,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好在都是皮肉伤,不过一举手一抬足,都会钻心地痛。老三还在心有余悸地望着上面。鼠群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已经遍体鳞伤,一只耳朵已经被老鼠咬出了一个缺口。
我们每人手拿一把柳叶刀(九儿除外)继续往上走。老二走在前面。我和老三因为有伤在身,都走在老四后面。大师兄还是护着小宝,看着九儿,走在殿后的公子寻前面。
石阶上留着老鼠爬过之后的斑痕。我每走一步,身上各个部位还是会隐隐有些痛。我们回到了地宫的石门前,石门依旧开着。石门进去是一条甬道,甬道里面又是一道门。
一道闭着的门。这是一座雕饰华美的石门,虽已久经年月,但却依然能看清上面精致的雕刻。
门上一左一右,又刻着两只鮀的图案。门板上的两只鮀前倾着身体,硕大的头颅微微仰起,好像要从门板里钻出来的样子。我看着门板上的图案,心里疑惑,这墓里已经有两道门的门板上是刻着这种传说中神奇恐怖的神秘生物了,难道这个坟还跟这东西有关?
老二像推开自己的家门一样,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一边。老二像走进自己家门一样,毫不犹豫地从打开的那一半石门里走了进去。
后面的人也跟着进去了。我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跟上前面的老三。我刚进去,忽然,“啊——”最后面的公子寻尖叫了一声。“谁?”大师兄大喝一声。我回头一看,后面的几个人都已经惊恐地回头望着后方。大师兄已经走到公子寻的前面,矿灯向后直直射着。
后面一个人影也没有,外面那扇门依旧无声地开着。已经走进里面这扇门去的老二、老四、老三也停下来,回头看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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