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寻的父亲公子龙蹲过一段时间号子,从号子里出来后,就操上了杀猪这个行当。
那年公子龙也就二十五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所以从号子里出来半年后,公子龙就借了一屁股的债从公子寻外公家里换回了公子寻妈。一个男人加一个女人,再加上几间空荡荡的土坯房和一把祖上留下的寒光闪闪的杀猪刀,一个家就组成了。
1989年秋,天刚破晓,公子寻出生。
据公子寻妈说,公子寻出生后动也不动,哭也不哭,全身憋成青紫色。
公子寻奶奶看着一怔,会不会又是死胎?
这时公子龙刚好杀完一头猪闻讯赶来,见状就用他那还沾着鲜红的猪血的手把公子寻捧起来,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果然又是一块除了不停颤抖外没一点儿动静的血肉疙瘩。他无奈地摇摇头,就那么捧着公子寻,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屋角的尿缸。
公子寻奶奶和公子寻妈都注视着公子龙,屋子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这将是他和公子寻妈扔进尿缸的第二个孩子,第二个刚出生就夭折了的死胎。
尿缸离床还有一段距离,在走过去的过程中,公子龙痛心地摸了摸孩子的脸。孩子在他手心里微微痉挛,公子龙轻轻闭上眼睛,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把手松开。
那一刻,屋子里充满了坚硬又沉重的寂静。
突然,嗷——
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屋子里的死寂。
孩子还活着!所有人先是一惊,接着又面露喜色。
公子龙正准备将公子寻抱回床上,抬脚时却大吃一惊,不知何时脚下竟然盘着一条蛇。
一条鸡脖子粗的蛇昂着头,眼睛幽幽地看着终于开始放声大哭的公子寻,身体盘成一个凌乱的图案,一截尾巴还留在土墙的壁洞里。
奇怪的是蛇的眼神,不是恶毒,也不是嫉妒,但是又比恶毒和嫉妒更让人感到邪恶。
公子龙看了那条蛇一眼,便觉得手足冰凉,赶紧把公子寻抱回孩子妈身边。再回过头去望时,那条蛇却踪影全无。
多年以后,公子龙才找到一个最贴切的词来形容那种眼神:恐怖。
关于公子寻出生时的神奇情形,总共有好几个版本,这些传说都神乎其神,一个比一个玄,上面这个应该是我听过的最靠谱的。
这个版本出自公子龙本人口中,公子龙说这么一大通,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我们相信他儿子公子寻绝不是个寻常的角儿。之所以要我们相信他儿子不简单,理由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希望我们能带上他儿子一起去下地。
下地是行话,说白了就是盗墓。我所在的村子地处粤北湘南交界的地方,山旮旯里一山一水一分田,耕地面积本来就少。加上村里彩色电视机普及得相对较晚,创造后代充满激情,导致地少人多的矛盾极其尖锐。
这种矛盾在公子龙家里体现得尤为突出,公子龙的家庭结构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上有老,下有小。上头有一爹一妈,合计两个;下头有两男两女,合计四个;再加上公子龙和他老婆,全家共八口人。八张嘴巴吃饭,两双手种田,那处境确实要命。更要命的是他家薄田三亩。靠着这么三亩地,填饱肚子勉强还行,但要支持个孩子去上学,那可是拼了老命也不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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