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任务会派温鸣鸿出来,未免不是因为有劝讲的余地。如果是已经被虫彻底寄生、具有威胁性的宿主,出动的就会是那些菜刀了。而菜刀组出场,宿主的后果只有一个,死。
温鸣鸿所处的、被称为“手术刀”的这些人却不一样,名为取出,实为选择。被感染者强行剥离体内的虫然后死亡,或者,交由联邦最高特别研究所的鉴定后,加入联邦特别安全对策局——刃。
温鸣鸿不再管捏着瓶子眼神闪烁的齐康乐,他径直走到景曜身边,压低声音:“看来不需要帮把手了,做准备吧。”
“哎哎?这样就可以了吗?”嘴上说着质疑的话,景曜却利落地拿着协助者随身配备的东西整理起现场来。很快,货架后一个简易的手术台就成型了。
“嗯。不管选择什么都需要进行一个小手术。”温鸣鸿揉揉眉心,“希望能速战速决吧。”他是最不希望会出现什么意外的人。
四天前被虫侵入体内直到现在才爆发虫纹已经是非常惊人的压制度了,这虫潜伏的耐心也十分不错,在这段时间内那个孩子一定承受了非常重的痛苦。而这样一来,当虫的侵蚀爆发时将会更加难捱。如果到时候对方无法承受的话……
温鸣鸿也只能……做一次刽子手了。
这是他的工作,所以他不会有任何愧疚和迷茫,绝对。
“喂,菜鸟。”
“是景曜,景曜。”
“好吧,景曜。接下来的步骤你明白吧?”这样一个没有经过后勤组磨练的空降协助者让温鸣鸿不是很能放下心来,虽说他不介意带新人,可是万一没来得及说明白导致出了什么纰漏就糟糕了。
“当然,我学东西可快啦!阿鸿我会帮上你的忙的,放心!”景曜朝着温鸣鸿比了个大拇指。
温鸣鸿点点头不再说话,找到便利店的洗手台缓慢而又仔细地清洗双手。从指间到指腹、从手心到手背,最后是手腕,力求做到干净清洁,而不至于有任何使患者感染的风险。
温鸣鸿的手掌看上去和他的人一样白皙,略带女孩子的秀美、手指瘦长骨节也不大、指腹有着薄薄的茧,不细腻不柔软却没有多么粗糙。
如果不是为了加入刃组织而选择了学医,他现在应该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吧。温鸣鸿垂着眼,难得的看着自己的手心发起了呆。
为了找出拯救妹妹温优弥的办法,温鸣鸿在经过两年的相关基础学习后、以十二岁的年纪考上专门培养手术刀、为联邦特别安全对策局提供成员的学校,并且在四年内学完理应八年才能完成的课程。之后,温鸣鸿于十六岁在刃实习、十八岁正式入职,兢兢业业的工作到现在已经有五年了。
温优弥……
如果没有被虫感染他的妹妹也应该是个大姑娘了。可是现在那个孩子的身体却一直维持着十岁的模样永远不会成长,她的存在早就在记录上变成了“死亡”,现在就像一只小老鼠躲在下水道里般躲在房子里生活。
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能保护好她,甚至,在危险来临的时候还需要别人的保护。
温鸣鸿的手掌紧紧抓握在了一起。他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的脸、银边眼镜下的双眼眼尾略微上挑、薄薄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都发了白,是十分凌厉刻薄的长相。
这个人冷血无情、手中不知有了多少条人命,而他一切的努力都不一定能够得到回报,丑陋而又扭曲,可怜而又可悲。
紧握的手掌缓缓松开。温鸣鸿低下头,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此时此刻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像什么话,温鸣鸿,你不该软弱。你没有资格软弱。”
温鸣鸿迅速的调整了状态,抬起眼来看向简易手术台的方向。接下来他要去开始一场小小的手术,如果他的患者足够坚韧的话,他将会救下一条命,一条……年幼的性命。即使代价是这条命将会沾上鲜血。
“我决定了,请你……帮帮我的儿子!救救小瑞!”
“你的请求我知道了,齐老哥。”
温鸣鸿的嘴边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圣诞节快乐orz亚沙讨厌憋论文T^T
☆、008.第一只(三)
齐瑞幼小的身体被固定在简易手术台上,这个孩子因为害怕和痛苦而全身颤抖,他的手指揪住父亲的衣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齐康乐:“爸爸,我害怕。”
“别怕,小瑞。”齐康乐握住自己儿子因为虫纹发作而滚烫的手掌,他的动作甚至不敢再大哪怕一分,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并且压低声音,“别怕,你不会有事的,小瑞。爸爸在这里陪你。”
被虫所依附的人类将会被虫侵蚀,这个过程或许缓慢或许迅速,那痛苦却是不变的就连普通的大人都不一定能够承受的程度。若是分离虫只有百分之一的存活率,不分离、如果撑不过去就只有一个死字。他的儿子还这么小……
齐康乐想到这,眼圈竟然有些发红。
温鸣鸿走过来他的眼神在这个汉子脸上转了一圈,旋即又毫无波动的移开,看向手术台上的孩子:“放心。”
他凑到齐瑞面前,抬起手来似乎是想要去摸摸这个孩子的脑袋,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
分离手术说是有所谓的百分之一存活率,实际上只是为了安抚民众、让人民还抱有希望而已。实际上虫进入宿主体内后就已经和宿主互为一体,分离了虫并不存在任何一丝一毫存活的可能。只有死撑下去、融合并且掌握虫的力量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温鸣鸿骗了他们,骗了齐康乐和齐瑞。同时也是在告诉自己,一定能够找到分离虫并且不伤害宿主、找到拯救自家妹妹的方法。
“小瑞,等你睡一觉起来就好了。”温鸣鸿冷硬的声音里平添了几分柔意,“别怕,只是在你的手臂上放一个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