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时最深刻的羞愧来自于这场游戏,当童年的时光渐渐远去,我年轻的下巴长出了胡茬儿,渐渐变声的嗓音有了磁性的力量,因为打cs而近视加深的眼睛戴上了厚厚的眼镜,我的胆子依然没有变大。
十五岁,在一切都处在怀疑和叛逆的年龄,我对功课没有什么兴趣,对生意更避之唯恐不及,在成人眼中我就是一个家境尚可、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将大把的青春浪掷在街头巷尾,反正我最不缺的就是钱和时间。
直到那一个秋天,我再次遇到了她。
长乐集团准备开展一个“千岛湖梦”的大工程,举行声势浩大的公开招标,天泰建筑也参与了招标会,我极不情愿地随爷爷前往千岛湖。那时岛屿的秋景令人惊艳,但我却毫无兴趣,一个人在岛上四处闲逛。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在钓鱼,我不禁好奇地走上前去。
钓鱼的人姿态十分悠闲,一袭灰蓝布衫似乎专为他的气质裁剪的,就像金黄色的山脉专为秋天剪辑一样。几片金色的银杏小叶落到他的肩头,他也浑然不觉,欣然放目湖中的秋色。
我凑近一看,他身旁既没有放鱼的桶,也没有装鱼饵的篓,似乎两手空空就带了一襟的秋意而来。我不禁“呀”了一声,他侧过头来,容貌再普通不过。
“你在学姜太公钓鱼吗?”我扶扶眼镜,饶有兴趣地问。
他没有摇头,也没什么表情,只扫了我一眼,“姜太公钓鱼虽用直钩,但与其说他无求,不如说他求的东西太重,并非一个小小的鱼钩能钓起来的。”
这人说话真有意思。我来了兴致,挨着他的身边坐下来,“那你是用直钩吗?”
“我当然用弯钩。”他的眼神里铺展着山色叠峦,十分悠远耐看,“我钓这秋天的美景,不用弯钩怎有收获呢?”
我诧然正要发问,只见湖面微澜,似乎有鱼咬钩了。他扬手一抬鱼竿,动作十分利落,拉上来的却是空钩。
我不甘心道:“刚才明明有鱼咬钩了,怎么会跑掉呢?”
他敛眉不答,不愿意说话时的样子也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我这才发现,他平凡的面孔上一对浓眉倒是不俗。
“我叫朱佑翔,你呢?”我起了结交的兴致。
“苏问。”他拿着鱼竿站起来,“近日来千岛湖有不少项目竞标的建筑商和地产商,你是哪家的公子吧?”
“被你猜中了。”我扶扶眼睛。
“我不是猜的。”他撩了撩衣摆,单色低调的布衫在风中一动,让我竟有眼花缭乱的错觉,“我是看出来的,自然很确定。”
呀,这人眼神一派低调闲散,甚至几分慵懒,但说出的话真是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