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看……你眼角那道疤痕。”九州如实说。
“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用匕首砍的,这只眼睛差点儿瞎了。”安危淡淡地说,好像那是一只蚂蚁爬过的痕迹,赫连九州却听得惊心动魄,几乎忍不住追问下去,但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问道:“很丑吧?”
“没有。”九州答的是真心话。那一道疤痕,只是使他的脸更加霸气和娇艳。
他睁开眼来,似乎要看她答话时的眼神,九州坦坦荡荡地回视他,没有一点不自然。他突然大笑起来,“打架有什么意思,不如喝酒!你敢和我比喝酒吗?”
这家伙的思维跳跃如此之快,好像没有逻辑一样的率性,真是个棘手的人物。赫连九州没好气道:“我的酒量一般。”
“我的酒量很好,”安危毫不谦虚地说,“但我从不做必赢的比试。你喝一杯,我喝十杯,怎么样?”
好狂妄!赫连九州就要拂袖而去,却被他拉住胳膊,“九州。”
安危的声音低沉,那两个无辜的汉字几乎要在他的话语中拦腰折断。
……
僵持了十秒,赫连九州满头黑线地妥协了。
喝酒是件奇异的事情,人开始感觉到头脑发热、意志松散,进而觉得自由而轻松,喜怒哀乐好像都被高温的酒精蒸发过一遍,剩下的,就是那个最真的自己了。
赫连九州往喉中又灌了一杯,大笑,“到你了!”
安危当真一杯一杯地喝下去,醉眼斜飞,酒染衣襟,本来就鲜活的脸色更加盛艳,看花了人眼。
“九州……”他霸道地把手搭在赫连九州的肩头,说,“只开一时的花好呢,还是能开一世的花好?”
这个问题真是难回答,赫连九州的脑子也晕晕的,随口说:“开得美丽的就最好。”
“说得好!”他大笑起来,“我的园子里,都是刀口上开的蔷薇。哪怕过了这一季就枯萎,也不枉拼命盛开一场。”
他含着酒意的鼻息在她耳边,又暖又痒,“青都的帮主,很少有活过三十岁的。”
赫连九州猛然一惊,酒意几乎去了大半,呵斥道:“你胡说什么!”
“你两次见我,我都在杀人,下一次你见我,或许就是人在杀我。”安危毫不在意地大笑,“狭路相逢勇者胜,但一山永远更有一山高。”
赫连九州怀疑他根本就没有醉,但说完这句话,他仿佛终于用光了所有的意识般,跌倒在她的膝盖上,睡着了。
愕然地推了推这个找她来拼酒却先醉得不省人事的家伙,他高大的身躯趴在她的膝盖上就像孩子一般,搭着几根头发的薄唇甚至有几分稚气。赫连九州为自己的发现而好笑,放肆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本以为会如花岗石一样坚硬而冰冷,没想到触手却是柔软温暖的皮肤。
星星还是如几个月之前一样挂在树梢,只不过沾了点点醉意。
深秋放肆盛开。
小道上,赫连九州深深呼吸一口校园的湿润空气,伸了一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