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白花啊。至少初识了他们决策层长什么样,以你的能力,应该也博得了莫斯科信任?延安他们这一整顿,莫斯科表面不割断关系,但心里总有不痛快,经你这么一去,会比从前更愿意亲近重庆政府。你并不算完全去错了时机。”
北平放缓了脚步。他举高一寸伞,转脸看向武汉:“以你的立场,会认为这算好事吗?”
“我的立场?”武汉咀嚼着这四个字,迅速说道,“这无关紧要。延安整不□□,我们影响不了;苏联是否愿意跟我们的现政府亲近,我们虽然影响不了质,却可以影响量。总比莫斯科既疏远延安,又疏远重庆要好吧?”
“这样吗……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
想通了民要他回来的原因。北平停顿了很久,才将伞往武汉那里倾斜一点,说:“雨下大了,我们快点回吧。”
人的一生要涉足无数个港湾,踏上无数次远行。众多别离的场景中间,有些是孑然一身只在心里做的默默的告别,有些则因亲朋好友依依不舍的相送而异常艰难。
对上海而言,他远行的次数已超过好些年长他许多的人,饶是如此,他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说,不够,不够,你可数的未来还拥有太多的日子,要踏上太多的旅程,遇到太多不曾看见的新世界……于是他在远行开端的告别素来不怎么艰难。即使动情,也不会让别离的伤感压倒对旅程另一端的向往。只因他深知未来是他的,或者至少是他能用双手开拓一段路的;未来有多少风雨险阻,云翳散尽的太阳就有多光辉灿烂。所以他从不把别离弄得难分难舍。亲人和朋友是他迷路时引航的灯塔,疲惫时休憩的港湾,却绝不应当成为他逃避外面风霜刀剑的庇护所。这个信念伴着他经过百年,历久弥坚。
但他身处其中的这场别离却罕见的有些难度——没有依依不舍也没有千叮万嘱,可就是有难度。
“行李都塞进去了?”嘉陵江滔滔的波浪边,码头上来往的人群中,南京用很轻的力道踢了踢他的皮箱。“可不要汽笛响了船开走了,才想起关键东西没带。”
“不会的。万一忘带也无妨,我可以跳下船游到码头,再回去找东西。”
“哦?拖着行李也能行?”
“拖着行李也能行。”上海严肃地说,“我可是当过水军的。”
“唉?我怎么没印象?”
上海撇嘴。“你对我又不是事事关心。不过确实很遥远了,我自己记忆都很模糊,恐怕也只有苏州还记得一点……”
南京笑了。“好啦。是我对大少爷你关心不够,我认错。”他伸出手似乎想摸摸青年的头,手伸了一半忽觉高度不对,转而拍拍他臂膀。
去年珍珠港事变之后,上海携香港在白石龙安顿两天,然后水陆并用一路北上抵达大后方。和日方在私底下磨磨蹭蹭谈了两个多月条件,才敲定让香港返回的日期。那天香港走得无声无息,没人知道这两人嘀咕了什么。至于上海,他确认除了租界区沦陷并没有太大问题以后,一边帮情报部门整备技术,一边就下了要回到辖区的决心。做好一切对突发状况的准备以后,终于迎来了分别的日子。
“你其实不必急于回去……”他和归来的北-